來到希特維尼亞低地西南部的邊緣是一片山區地帶,隨著地勢漸高,空氣變得較為幹燥。泥濘的沼澤地帶越來越少,四周茂密的雨林和蔓藤漸漸地被一些挺拔的闊葉喬木所取代。起伏的山巒連接起來,猶如一堵巨大的壁壘,將低地澤國與它西側的中部山區分隔開來,隻在兩座山峰之間留下了一條崎嶇的小路,使兩地得以相互貫通。
碎石要塞就矗立在其中一座山峰的半山腰上,猶如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仿佛隨時準備著一爪扯斷盤踞在麵前的道路,封鎖住來犯強敵的腳步——這原本也正是這座要塞存在的意義所在,可如今,末世帝國的鐵蹄已經踏破了這道山闕天險,這座堅固的營壘已經淪為敵人盤踞的據點。夕照之下,要塞的城牆顯露出幾分蒼白的顏色,整座堡壘就像是一具死去戰士的屍體,通體散發著一種難以言明的晦暗絕望的氣息。
越接近要塞,這種陰森的氣息就越是濃鬱,發生了可怕變異的動物也就越多。無論是青狼、黑熊這樣的山林野獸,還是鱷魚、蟒蛇這樣的沼澤爬行動物,甚至是毒蜂、蜈蚣這些爬蟲都在以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形象出現在我們麵前。
我甚至感覺它們已經不能再被稱之為“動物”,它們的瞳孔中隻餘下灰蒙蒙毫無生氣的一片,即便就站在你麵前也總讓人感覺它們什麼也沒看見。它們的他們的肢體冰涼,行為僵硬,在和它們戰鬥的時候我沒有感受到一絲呼吸的氣流。絕大多數動物的身上都帶著巨大的創口,這些創口如此嚴重,每一個都足以致命。許多創口都已經開始潰爛,甚至露出了裏麵的內髒和骨頭,發出令人作嘔的腐臭味道。可這些變異的野獸們仿佛完全沒有痛覺,在戰鬥時反而更加的瘋狂,讓我們幾乎難於抵擋。
是的,我完全相信,這些肮髒的怪物已經不再是“動物”了,它們隻是一群不知道自己已經死去的行屍,被饑餓的欲望驅使著去尋覓新鮮的血肉。我很懷疑它們並不是被末世帝國的家夥蓄意製造出來的——他們沒有必要製造出這些怪物,更沒有必要製造那麼多——而隻是因為在生活在要塞周圍、接觸了受到汙染的水和食物,這才受到了感染,變成了現在這個半死不活的樣子。
可越是這樣想,我的心裏就越是惴惴難安。僅僅是受到了汙染的野獸都會變得如此可怕,他們的研究已經進展到了什麼地步?
我們來晚了嗎?
他們已經成功了嗎?
這一路上,我一直這樣擔心著,卻始終不敢把這個可怕的念頭說出口。
要知道,這裏畢竟是一片就連五十級以上的冒險者都會感到頭疼的危險所在,而我們中隻有我和牛百萬兩個人達到了五十級,其他三個人都還在四十八、四十九級左右徘徊。實力的差距讓我們不得不麵對超出預期之上的危險,在前行的途中,防禦力薄弱的侏儒吟遊詩人降b小調夜曲又犧牲了三次,丁丁小戈和仙女下凡臉著地也先後死了兩回,就連我曾也在一群“食腐狂狼”的圍攻中不幸喪生——幸虧牛百萬掌握了起死回生的複活法術,我的性命才能艱難地得以延續。
麵對如此巨大的危險,我也曾一度想到過退卻。可每當我想到:一旦末世帝國那群邪惡的魔鬼將這恐怖的毒素研製成功,整個大陸都將無法幸免,而我們或許是唯一有機會拯救世界的人,我就無法退卻。即便我的實力還不足以讓我拯救大陸的危難,即便我注定會葬身此處、陷入永恒的寂滅、永無複活之日,我也希望能在這裏傾力一搏,尋求一個值得驕傲的死亡。
而與我同行的朋友們則更不會缺少冒險的勇氣,不過他們的勇氣大概更多地來自於自己獨特的生命形式對死亡的強大免疫力,而不是對大陸存亡的憂患意識。
“碰碰運氣吧,死了大不了還能重新來過,可要是運氣好的話……嘿嘿,應該能搞到好裝備吧……”這就是降b小調夜曲對我們此次冒險的全部覺悟,而這居然贏得了其他所有人的一致認同。
一想起來大陸的生死存亡居然寄托在這一群憋足了精神搶裝備的無良強盜手裏,我的心中就不由得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