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麼?我親愛的涉空者朋友們會告訴你無數個精彩的答案。
是你被一陣內急憋得兩眼發藍、體內水分和鹽分比例嚴重超過警戒線水平、隨時有可能一泄千裏,卻發現自己身處城市最繁華的鬧市街頭距離最近的廁所還有超過半個小時的車程。
是你蹲在廁所裏剛剛完成了一輪正常而緊急的新陳代謝完整過程之後,摸遍全身每一個口袋,忽然發現身上僅有的一片紙質物品是一張百元大鈔。
是你帶著老婆孩子開車自駕遊到了一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郊野外拋錨熄火,然後忽然發現前一天借你車開的那孫子隻給你留了半瓶可樂那麼多的汽油。
是你說盡花言巧語送盡真金白銀受盡吃拿卡要用盡坑蒙拐騙終於有機會和一個漂亮妹妹孤男寡女幹柴烈火一把的關鍵時刻,猛然想起早上換褲子的時候恰好忘了把在口袋裏藏了半年之久的安全套取出來……
……
這些答案全都屬於與我毫不相幹的另外一個世界,離我的生活實在是太過遙遠。對於它們的痛苦程度我沒有絲毫的切身體會,很難對它們作出客觀的評價。但至少我相信,當你的手裏拿著一張可以大大提高戰力的強力弩機時,卻因為沒有弩箭而隻能流著口水幹瞪眼,這份撓心的懊惱絕不會比上麵提到的那些慘痛經曆好得到哪裏去。
既然沒人能把靈骨弩機強力的屬性數據直接轉化為戰鬥力,那我們就隻好退而求其次,盤算著盡快把它轉化成生產力。仙女下凡臉著地把這件凶器暫時保管起來,打算回城之後就盡快把它擺攤賣掉,賺了錢大家平分。
這樣做盡管有些可惜,但我們畢竟誰也不是完全依靠弓弩戰鬥的遠程攻擊手。把這樣一件性能卓越的弩機僅僅當成是一件輔助戰鬥工具未免有些太浪費了——而且如果輔助武器的屬性比主要武器的屬性還要高,實在是讓人覺得有些不務正業。
沿著賓克男爵指明的方向繼續前進,我們穿過了經過了一片隻能看見輪廓的房屋廢墟,穿過了一條崎嶇狹窄的回廊,攀上一條坡度陡峭的上坡路,一路上擺脫了無數嗜血行屍的糾纏,終於又穿過了一道破損的城門,進入了碎石要塞的內城。
盡管被毒素感染的行屍布滿了整個外城,但到了內城之中,我們卻連一隻行屍的影子也看不見了。正如賓克男爵所講述的那樣,這裏被末世帝國的正規軍牢牢占據著。正對內城城門的是三條不同的道路,分別通往要塞中的地牢、墓地和神廟三個邪惡施法者盤踞的地方。分別由腐朽者、巨魔和吸血鬼組成的護衛隊各自把守一條道路,保衛著自己種族的魔法天才。這三條道路相互貫通,同時又都通向黑爵士阿瑟?登戈特所在的要塞指揮塔,這意味著如果我們想要打倒這座要塞的主人,起碼要先消滅一個邪惡的魔法爪牙才行。
“我們要往哪兒走呢?”攤開魔法地圖,我猶豫地問道。在地圖上,三個邪惡魔法天才盤踞的地點都被注上了一個淺藍色的標記,而我們最後的敵人阿瑟?登戈特的據點,則被深藍色的標記清晰標注了出來。
“就先去神殿吧……”降b小調夜曲隻是隨便看了一眼地圖,就幹脆利落地推薦了吸血侯爵多布斯的據點。看到我們問詢的疑惑眼神,他稍稍停頓了片刻,然後麵無慚色地坦然解釋道:“……這條路比較近一些……”
能把這樣一個無聊的理由說得如此理直氣壯,這果然是隻有短腿的侏儒族才做得出的事情。唯一令人不安的地方在於:雖然我們都知道這是一條通往戰鬥的捷徑,但誰也不能肯定這會不會同樣也是一條通往死亡的單行道。尤其是當世界的存亡取決於我們此戰的結果時,我很擔心降b小調夜曲這個草率的決定會不會直接把整個法爾維大陸送上了通往十八層地獄的直達電梯。
“我反對!這樣輕易的決定實在是太魯莽了……”值得慶幸的是,在我的幾名戰友之中,難得還有一個頭腦冷靜、顧全大局的有識之士。半獸人術士丁丁小戈一開口,就毫不留情地對侏儒吟遊詩人的任性決斷作出了口頭批評:
“……選擇走哪條路,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需要慎重考慮。萬一選中了最厲害的BOSS,被殺到團滅,任務完不成,那這半天的工夫可就白費了!”
丁丁小戈振振有辭、句句在理,聽得我們連連點頭。侏儒吟遊詩人被他一陣搶白說得啞口無言,慚愧地把腦袋深深垂了下去。
“那……你說我們該走那條路呢?”精靈德魯伊仙女下凡臉著地完全沒有主見,怯生生地向丁丁小戈問道。
“如果要我說的話,我們應該選擇……這裏!”丁丁小戈伸出手指,胸有成竹地在要塞墓地的位置上畫了一個圈。
“為什麼選這兒呢?”仙女下凡不解地追問道,“巨魔BOSS容易殺麼?”
“他好不好殺我是不知道啦,可是……”說到這裏,丁丁小戈一臉的興奮,“……我勘察出那條路上有不少稀有的紫金礦石!”
不知道什麼時候,以挖礦為人生最大樂趣的半獸人術士已經把鐵鍬和鎬頭抄在了手裏,躍躍欲試地揮舞著,兩隻瞳孔中折射出金子般貪婪的光芒。
“啊,你這個自私自利的家夥能比我強得到哪裏去?有什麼資格批評我?”飽受非難的降b小調夜曲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立刻高聲抗議道。
“至少我能在團滅之後把大家修裝備的錢賺回來。”丁丁小戈慢條斯理地回答。
“還不是為了升級采礦技能……”夜曲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半獸人礦工的動機。
“那是順便啦,順便……”丁丁小戈連臉都沒有紅一下。
好吧,我不得不正視這樣一個可悲的事實:在我的這些靠不住的涉空者戰友之中,把拯救世界這一偉大任務放在心上的,竟是令人絕望的一個也沒有。而像這樣一支毫無理想和凝聚力可言的冒險隊伍,竟然是法爾維大陸殘存的最後一絲希望了。
無奈中,我的腦海中不由得回響起數百年前一個半島小國的王子在決意為被王後和叔父合夥謀殺的國王複仇時發出的喟歎:這可真是一個顛倒混亂的時代,唉,倒黴的我卻要負擔起重整乾坤的責任。
這句話簡直是我此時想法的真實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