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第一場戰鬥的絕地反攻相比,我的第二場戰鬥實在平淡得有些乏善可陳。繼亡靈巫妖惡靈之後,第二個成為我的對手的,是一個藍皮獠牙的巨魔劍客。他的名字叫做“我很醜但我很持久”,在我看來對於他自己來說這是一個相當客觀的評價。他醜陋的麵貌自然是一目了然,而那個“持久”也很準確地概括出了巨魔這個種族非常鮮明而又邪惡、同時又讓很多人在內心深處都十分羨慕的血統特性——老實說,至少我自己就非常羨慕。
怎麼?你想知道這是什麼樣的特性?當然是巨魔們所具有的“快速愈合”的種族特性,這個令人羨慕的種族特性能夠使他們以相當於其他種族一點二倍的速度恢複自己已損失的生命力,這使得他們在一些激烈的戰鬥中能夠比其他人堅持得更為長久——嗨,我真的是這個意思,你以為我在說什麼呢?為什麼要露出這種奇怪的壞笑來?
你知道,總有些人的思想會被一兩個詞引到一些奇怪的方向上去,這實在令人感到莫名其妙……
在成為我的對手之前,那個巨魔劍客顯然剛剛經曆過一段十分艱辛的人生。他身上的裝備是在場所有人中最寒酸的一個,其中至少超過一半兒都因為破損得過於嚴重而導致各項附加屬性出現不同程度的減弱,而另外一半兒的等級水平則明顯低於他的現有級別,一看就知道是原有裝備破損後臨時拚湊出來的一身救急裝備。我簡直都不忍心去猜測他究竟輸了多少場戰鬥才把身上的裝備磨損成了現在這個鬼模樣,剛看見這個披著一身破爛的家夥爬上擂台的時候,我甚至還以為他剛剛被一千頭野牛從身上迎麵踩過去了一遍。但經過仔細觀察之後,我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想法錯得有多嚴重:
他至少被踩了兩遍!
原本劍客這個職業就一直受到戰武士的克製——很長時間以來,他們“法師殺手”的形象已經非常深入人心了,他們的許多抗性天賦都能對魔法產生極高的免疫效果,但對物理傷害的防護能力卻一直很脆弱,而戰武士的堅盾重鎧卻能有效降低他們雙手武器專精的巨大威脅——更何況現在我麵前這個家夥已經落魄到就連賴以生存的雙手短劍都隻有兩把三十多級垃圾貨色的地步了。
我沒興趣複述這場乏味的戰鬥,兩個手持利刃的武者站在擂台中央狂熱地相互砍殺,沒有技巧,沒有智謀,有的隻是肢體野蠻地碰撞和生命醜陋地潑灑……這純粹是一場力量與鮮血的賭博,戰鬥在此時被簡化成了一串串冷漠的數字,而這些數字又累加出一枚不斷變換著重量的砝碼,每一次變化都將勝利的天平壓向有利於自己的一方。
盡管在之前的較量中我已經損失了將近一半的生命力,但在這場實力完全不對稱的較量中,我仍然有驚無險地獲得了勝利,成為了目前為止第一個連續贏得了兩場勝利的鬥士。巨魔劍客那個充滿了種族自豪感的名字沒能幫得上他一點兒忙——我隻用了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就解決了這場戰鬥,這個孱弱的一分鍾男自始至終都沒有對我展現出絲毫“持久”的特性來。
擊潰了巨魔劍客之後,我終於見到了對手隊伍中最後一個成員:他們的隊長——同時也是他們的公會會長,五十三級的亡靈戰武士,曾在無盡的苦難煎熬中渡過了一世的苦行者,又在堅忍不拔的勇氣中獲得了新生的命運鬥士:葬禮進行曲。
我無法將目光從他的頭頂移開,此刻,那慘絕人寰的公會名正高高懸掛在他的頭上,讓我們不得不重新感慨一下他生前所遭受過的坎坷經曆:五級被野狗追得裸奔,十級賣點卡被坑,十五級下副本團滅,二十級和人妖網戀,二十五級中木馬被盜號,三十級成為一代黑手,三十五級被人開外掛守屍,四十級剛學會用外掛就被封號……
事實上,在他此前的人生曆程中的大部分經曆——比如說外掛啊盜號啊木馬啊之類的——是我無法理解的,但這並不妨礙我透過那深邃而又玄奧的文字區感受他前生那段淒楚哀婉的心路曆程——其實這也非常正常,每個人在各自的生活中遇到的痛苦,往往是別人無法理解的,但我們並不能否定這種痛苦對一個靈魂的煎熬。而最令人心酸的是,我確信這些悲慘的遭遇中,無論哪一項發生在一個人的身上都堪稱是人間慘劇,而現在卻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頻率叮呤咣哴一件不落地全都砸在了這個家夥的腦袋上,其概率甚至比一個人一生中被隕石砸中兩次的可能性還低,當這種千載難逢的小概率時間發生在一個人的身上時,你甚至很難判斷這到底是一種不幸,還是一種莫大的幸運……
“你們好像把兩個女的都放在最後了。”葬禮進行曲的聲音並不像我所想象的那麼灰暗。事實上,他的聲音相當溫和悅耳,聽不出一絲敵意,就好像我們之間並不是勢不兩立的仇敵、而是十分友善的朋友似的。
“打架這種粗魯的事情,女士總是要受到點照顧的。”我聳了聳肩膀解釋道。
“沒錯,沒錯,紳士風度嘛,不過……”葬禮進行曲頻頻點頭,然後側著腦袋向台下的兩位女士端詳了片刻,臉上擠出一絲心有餘悸的詭異表情——並不是他的表情有什麼詭異,而是因為……你知道,一個連皮肉都腐爛掉光了的白骨森森的骷髏頭,居然能夠準確無誤地讓我感受到他此時“心有餘悸”的心情來,這本身就是一件十分詭異的事情——他試探著小聲問道:“……該不會都是人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