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表世界與源世界(1 / 3)

“關鍵在於集中……”老卡爾森低沉嘶啞的聲音在我耳邊回蕩,他伸出手去,順著我的目光用幹枯的食指向前虛指著,“……不僅僅是目光,還有你的精神、你的意誌、你的思維,把你自己所有的一切感官全部集中在一個點上——隨便哪個點,可以是一塊磚頭、一棵野草、一片藍天、一朵白雲、一個活人,甚至是一片虛無——然後貫穿它、扯開它、揭破它,你就能成功了……”

聽著他的指導,我將目光投向麵前那堵長滿了青苔的殘牆。透過陰冷潮濕的牆麵,我能看到岩石堆砌起來的牆麵上有一道細微的裂痕,從牆壁的右上方一直蔓延到左下方的牆角。當裂痕經過其中一塊岩石的表麵時,似乎擴大了一些,一絲讓人無法看透的黑暗一直延伸進岩石的內部。我死死地盯住這一段裂縫,想象著將自己全部的精神化為兩隻強壯的手臂,深深地探入這道縫隙中,然後用力地向外撕扯,想要把這道黑暗撕開,撕得大一點、再大一點,直到把這個世界一切一切的表象都撕成兩片,將深藏在裏麵的那些這個世界上最本源的東西統統暴露出來。

我從來都不知道,全神貫注地維持一個想象竟然會是一件如此辛苦的事情。我死死地盯住了那條裂縫,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然後就感到似乎自己所有的腦漿都開始劇烈地翻騰起來,迫不及待地湧向我的前額。我的意識開始膨脹,如同潮水般一遍遍地反複拍打著我的額頭,仿佛如果不能把它撐得炸裂開來就不會罷休似的。我感到自己頭疼欲裂,那不是一種普通的物理性的疼痛,而是一種由內而外的放射性痛苦——即便是在中了術士或是牧師的精神法術時,它也沒有那麼疼過。

即便如此,我也沒有停止想象。我用雙手緊緊地按住兩邊的額角,拚盡全力向中間擠壓,試圖用這種方法暫時鎮壓住自己腦海中噴湧的意識。同時,我試圖想象自己的目光是如何的鋒利,鋒利到能夠切割開那裂縫中的黑暗,讓我能夠看清隱藏在它背後的東西。我竭盡全力將自己的意識深深投入到那一線仿佛無底的黑暗之中,去探索、去搜尋,試圖從中發現一些被這世界的表象所掩蓋的真實。

突然間,一道銳利的痛感從我兩眼之間的位置傳來,我感到自己的意識猛然一下子變得狂暴而鋒利,就如同一柄鑿子,在我的眉心上狠狠地鑿開了一個窟窿。刹那間,所有的意識、所有的思維、所有的意識甚至於我全身上下所有的力量,都從這裏爭先恐後地向外噴去,就好像那裏是一片意識的真空,要將我的靈魂抽取得涓滴不剩。開始時,我隻覺得自己前額的肌肉開始微微抽搐,可很快,這種抽搐就蔓延到了全身,仿佛就連我的骨頭都在無法遏製地痙攣。一種既麻又癢的感覺拚命刺激著我頭頂的所有神經,讓我無法集中意誌與這種痛苦對抗。

“啊……”恍惚間,我仿佛聽見了一聲淒厲的慘呼在我的靈魂深處回蕩。但很快我就發現,這個聲音應該來自於距離我的耳朵更近的地方——我的嘴裏。

這種痛苦不知折磨了我多長時間——也許很長,也許隻是短短的一瞬而已——當我重新清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老卡爾森那間神秘的石屋之中。我全身癱軟地倒在地上,涔涔的汗水已經濕透了我的衣襟。一種淤塞窒息的感覺還死死地堵在我的胸口,讓我十分惡心,卻又不想嘔吐。

“你還好吧?”老卡爾森坐在我的麵前,麵帶憂慮,關切地問道。

“老家夥,你自己看不見嗎?”我虛弱地趴在地上,無力地大口喘息著,希望頻繁的呼吸能夠衝淡胸口的淤塞感。

“既然還有心思鬥嘴,那看來你已經沒事兒了……”聽到我的回答,巨魔老頭兒笑了笑。

“剛才……我怎麼了?”我側過頭去,看著卡爾森問道。

老卡爾森苦笑了一下:“對於這個問題,其實我和你一樣好奇。我隻知道你在那裏靜坐了大概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然後就突然癱倒在地上了。我從未見過有人出現過這種狀況——任何人,老實說,如果你再不恢複意識的話,我可真的要被你嚇死了。”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早知道你會被嚇死我就應該晚點兒再恢複。”經過短時間的休息,我覺得自己好多了。

“去你的,你這個沒教養的戰武士!”說著,老卡爾森伸出他的拐杖用力敲了敲我的屁股——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古怪方法,雖然把我的屁股打得很疼,但卻不會掉血,“這一下是為了教會你怎麼樣和一個比你更年長和更智慧的人說話。”

“噢!”我頓時捂著屁股跳了起來,咧了咧嘴,然後滿腔忿恨的回敬道,“如果不是你會這些奇怪的法術讓我根本打不著你的話,我真該教教你應該如何對一個拯救過世界的英雄表示你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