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二:七千年以後(1 / 3)

在這個世界上,有無數的東西吸引著我們、誘惑著我們,讓我們為之神魂顛倒、鍥而不舍地追逐與探尋,而其中最神秘最具誘惑力最讓人意亂神迷的之一,有一個飄渺玄奇的名字,它叫做“未來”。

對於我們絕大多數人而言,“未來”是一件隻能遐想而無法親眼得見的東西,當我們真正看見它的時候,它已經變成了“現在”乃至“過去”,而更新更遠更讓人浮想聯翩的“未來”又已經站在了那遙不可及的遠方,任憑你去暢望浮想,終不會讓你看個仔細。

姑且不說能與不能,似乎大多數人都希望自己能看見未來,他們未必是想要掌握什麼、獲得什麼,許多時候他們僅僅是出於一種單純的好奇,想要知道在在自己生命終結之後那遙不可及的時間線中,埋伏著一條怎樣的線索,隱藏著一個怎樣的故事。智慧生命天生的好奇心和求知欲驅使著他們、折磨著他們,讓他們欲知而又不可得。

不過我知道還有一小部分人,他們並不希望看見未來,他們對未來緘默、警惕甚至是抵觸恐懼,他們害怕那些未知而又終將發生的事情,他們認為生命的多彩正在於這些複雜的未知,而當未知變成了已知,生命也就失去了它們存在、發展、繁衍的意義。

我們的未來將會怎樣?這是一個我時常會問及自己的問題。我渴望答案,但有時也畏懼答案。或者說:我渴望著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但我害怕這個問題沒有答案——是的,沒有答案,沒有未來,沒有希望。我正身處的是一個太過浩大而又太過殘酷的時代,它幾乎已經將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生命力一股腦兒地全都擠了出來,似乎恨不得將所有的鮮血和靈魂填滿山穀,再不給一個文明的世界留下半點機會。

這世界會毀於戰爭嗎?這或許是身處戰爭之中許多人晚間都會捫心自問的一個問題。然而悲慘的是,當太陽重新升起,鋼鐵與鋼鐵相互碰撞,鳴奏出廝殺的旋律時,每個人的問題都變成了“我會毀於戰爭嗎”,於是人們不得不重新拿起武器,以生命為賭注,投下命運的骰子,在反手間決定勝負與生死,卻忽視了自己已經成為了導致這個世界正在毀滅的原因之一。

這是一個讓人充滿罪惡感的世界,而我們恰是一群令自己厭惡的生靈。

我們還會有未來嗎?

誰能回答這個問題?

……

在大地撕裂的這場巨變之中,在遙遠的破碎之海中部形成了一片特殊的區域,它的名字叫做“星辰漩渦”。雖然名叫“漩渦”,但事實上它的具體位置卻是在一片名叫“暗礁堡”的群島之間。這裏原先是一個三十級左右的副本區域,這個副本同樣在這一次的世界巨變中消失了。而在這個副本原先的位置上,又再次出現了一個全新的副本區域。

哦,這可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巧合。

大陸聯盟海軍統帥部監測到了這一區域出現了異常的魔力波動,他們很擔心這一區域是否隱藏著一支未知的末世帝國軍海上力量,又或者是帝國軍在這裏進行某些邪惡而又危險的魔法試驗。然而由於前線戰事緊張,聯盟海軍無法抽調出一支艦隊對這一地區進行偵查,因此,他們征召了一些像我們這樣的民間冒險團體,希望我們能夠在這個危難的時刻,幫助他們完成這項光榮而又艱巨的使命。

“任務的報酬還不錯。”我們的會長大人妃茵對這個任務是這樣評價的。

“有副本刷幹嘛不去?”暴力的矮人牧師長弓射日紅著眼睛說到。

“聽說這個副本挺好玩的。”侏儒吟遊詩人降B小調夜曲躍躍欲試。

“都是……異性怪物嗎?”精靈馴獸師雁陣猶豫了一下,然後答應了。

“雁陣去,我就去。”精靈神射手弦歌雅意想也不想地就回答道——要不怎麼說戀愛中的男人都是傻子呢,他完全不知道過會兒會為這個草率的決定後悔多久。

……

好吧,忘了“光榮而艱巨的使命”那句話吧,這群家夥是來這兒賺錢的、是來這兒殺人的、是來這兒的度假的、是來這兒談情說愛玩曖昧的,但想讓這些自由散漫的家夥由衷地生出一些為法爾維大陸自由解放事業做出貢獻的自覺?算了,那是完全沒有指望的。

和以前我們曾經遇到過的副本地帶非常不同的是,“星辰漩渦”這個區域能夠進入的冒險者數量不再局限於五個人,而是十個人。這也是為什麼我們直到現在才組織起這個副本的冒險任務——我們的黑暗精靈刺客紅狼剛滿六十五級,而他恰好是我們工會第十個達到六十五級的成員。

事實上想要到達“星辰漩渦”所在的海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聯盟海軍的戰艦吃水量太深,很難進入這個地形複雜、氣候多變的危險海域,為此,他們特別雇傭了一條名為“黃金玫瑰”號的海盜船。這是一條號稱經過了特別改造的船隻,能夠適應各種極端惡劣的海上氣候——好吧,這是海軍聯絡官告訴我們的原話。

但當我真正親眼看見這條船的時候,它破敗的模樣幾乎令人昏厥。我可以用一個非常恰當的比較來描述這條船,那就是:我很難告訴你它和我們重新裝修之前的公會總部那件破爛的小樓哪一個更殘破一些。我認為與其說它“能夠適應各種極端惡劣的海上氣候”,到不如說它“已經經曆過了各種極端惡劣的海上氣候而恰好還沒有沉”更貼切一些。坦率地說,我對於它能否載著我們漂洋過海毫不懷疑:它肯定不行。我甚至懷疑它隻要一駛出海港就會沉沒,如果一定要讓我坐上那條船的話,那我寧願靠船中央哪根高大的主桅杆更近一些——我相信當船沉沒的時候,主桅杆上的那個瞭望刁鬥位置一定非常搶手。

有同樣憂慮的應該不止我一個人,至少我看見弦歌雅意是騎著他那隻會遊泳的烏龜爬上船的。

這條破帆船和一條幽靈鬼船唯一的不同之處就在於:謝天謝地,它總算是有些活著的船員的。這些在風浪中討生活的豪勇漢子似乎是得了一種不可救藥的樂天瘋病,這些居住在這堆隨時都有可能分崩離析的破木板兒上,即將前往一個前所未有的危險海域,而這些家夥居然還能縱情歡歌,他們用嘶啞得近乎崩潰的嗓音鬼哭狼嚎地唱著那首“麵包房的姑娘白又胖,圓圓的屁股來回晃”的歌曲總讓我的心頭生出一絲溫柔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