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馨十五歲的第一天，一整天沒有說一句話。她不想說話，也沒有人主動和她說話。
在學校裏，老師們不再叫她回答問題，幾次尷尬的舉手之後，寧馨放棄了。平日相熟的幾個同學也不再主動和她說話，反倒是畢陽和陳小暖他們嬉笑地調侃她，寧馨懶得搭理他們的戲謔。
在家裏，爸爸媽媽正試圖用冷臉冷眼責罰她。
寧馨想，如果就這樣一輩子都沒有人和她說話，她的世界反而清淨了。她不用察言觀色，不用聽人語氣裏的好怒惡憎，安靜隱形地像一件器物。
寧馨現在被王老師安排在了教室的最後一排，她的前麵是畢陽。
如果說坐在教室前排的位置上聽課寧馨需要拿出五分的精神，那坐在最後一排，十五分的精神也不夠。
通常是老師在上麵講課，後排的人在下麵講，嘰嘰喳喳的根本聽不清老師的聲音。而且總是有不同的人給畢陽傳紙條。畢陽上課從來不拿出來課本，要麼睡覺，要麼在看一些亂七八糟的書，還總是身子晃啊晃的，弄得寧馨的桌子也跟著晃。
有一次不知道是誰給畢陽傳了個紙條，畢陽打開笑個不住，寧馨的桌子也搖個不停。
畢陽個子高，本來教室後麵的空間緊著他折騰，可現在王老師在他的後麵安了一張桌子，寧馨一個人坐。畢陽受不了自己的天地突然就變成兩個課桌之間的狹窄空間了，好幾次把寧馨的桌子往後挪，即便是這樣他上課一晃，寧馨的桌子還是動。
對於這些寧馨都忍下了，絕不跟畢陽爭執，寧馨討厭和畢陽他們這樣的人混在一起。
這一次畢陽笑起來沒完沒了，他拿著自己手裏的紙條，敲了敲走道旁邊的同學，那同學側過身子，看了紙條上的內容，沒繃住，笑出了聲。
這一笑驚動了講台上的數學老師，李老師扔下課本，腳步帶風地從講台上走了過來。
“笑什麼，誰給我說說！”她眼光犀利地掃了一眼難得安靜下來的後幾排。
沒有人說話，李老師因為胖，把走道撐得滿滿的。剛才她一扔課本，把走道那邊要接紙條的同學嚇到了，紙條掉在地上，現在又被李老師踢到了寧馨的腳下。
寧馨看到紙條上麵畫著數學老師的漫畫形象，胖胖的臉上兩個黑點，架一副占據半張臉的眼睛，就是更誇張一點，更醜一點而已，這群無聊的人至於笑成這個樣子嘛！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伸腳踩住了。
“畢陽，你連書都不拿出來，還在這兒笑。”李老師的眼睛好像生著刺，她狠狠地刺了畢陽一眼，生氣地說：“誰再笑就出去笑，我的課隻要學生，不要觀眾。”
李老師說完就上去了，一副一秒鍾不願待在後麵的急迫感。
下課後，畢陽朝走道那邊的同學要紙條，那個同學委屈地說：“剛剛一著急，掉了呀。”
畢陽和陳小暖他們給數學老師起外號叫“李八戒”，那個同學擔心地問：“糟了，被李八戒拿走了吧，這下咱倆數學考試甭想及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