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聲音就是從這個通風口裏傳出來的嗎?那些怪聲一定隻是某個病人的呻吟,而那些尖叫的女聲是護士。上麵一定是出現了些什麼異常狀況,所以他們在忙亂中打翻了一些醫療器械。一旦想通了這些,我頓時就像卸下千斤重擔,全身乏力得快要癱倒了。
我現在終於理解葉公好龍裏的那個葉公了,理想和現實的差距之大有時候是自己始料不及的。以前我也很多次幻想自己真的碰到鬼之後,一定會珍惜千載難逢的機會,問它許多我存疑已久的問題。
但是現在我想的卻是,一次驚嚇就夠了,我再也不想見到鬼了!
但是“怪聲”的威脅雖然已經過去了,我卻發現第二個威脅緊接而來——為什麼我覺得那麼冷,就是因為它正源源不斷地往太平間裏輸送著冷氣。
太平間是需要長期保持低溫的,這對於停放在裏麵的屍體有“好處”,但是對我來說問題就大了。我把所有桌子上的白布收集起來裹在身上,但仍然抵擋不了那零下十度左右的透骨寒意。
我抬頭看著這個要命的通風口,視線仿佛已經沿著曲折的通風管道看到了外麵的世界。這條通風管一定能夠通往外麵,但是除非我能夠變身為老鼠,否則就別指望能夠通過這條狹小的管道爬出去。
我曾經不止一次身陷絕境,但是我的堅持讓我一次次地死裏逃生。這些經曆讓我明白到,天無絕人之路,即使是最完美的困局,隻要你不放棄,一樣可以找到生機的。
但這一次,我真的是沒有辦法了。看起來上天似乎在絕境中還留給了我兩樣可以利用的東西——通風口和手機,但是爬不出去的通風口,和打不出電話的手機,有什麼用?我感覺這兩樣東西,更像是上天對我的戲弄!
不對,我突然靈光一閃,手機並不是僅有一種通訊方式。前段時間都市裏曾經流行過一種叫做“藍牙速配”的遊戲,就是通過手機的藍牙功能,在地下鐵、商場這些公眾場所,隨意尋找另一個同樣開啟著藍牙功能的人。如果找到了,就說明兩個人有緣分。
現在我雖然不想“速配”,但卻希望能夠找到另外一個開啟了手機藍牙的人。這條通風管是金屬的,理論上可以把我的藍牙信號傳輸出去。
我馬上編寫了一條短信:“我在太平間,救命!”然後打開手機的藍牙搜索功能,等著另外一個藍牙信號的出現。
雖然醫院很大,也肯定很多人有手機,但是誰會那麼無聊地把藍牙打開等別人給他發信息呢?我知道這個機率隻會比零多一點點,這個一點點就是奇跡,我等待著的,就是奇跡。
時間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地過去,我的身體已經開始感覺不到寒冷了,而手機上的電量顯示也隻剩下了紅色的一點點。
我終於意識到自己撐不下去,繼續留在這個風口下我可能很快就會凍死了。但是如果離開了這個唯一可能接收到藍牙信號的地方,我就等於是失去了獲救的希望。
怎麼辦?
我曾經麵對著擁有不可思議力量的敵人禁,在幾乎不可能取勝的情況下,仍然找到辦法活了下來。但是現在,我真的沒有辦法了。這是唯一的出路,我已經堅持著走到現在,卻終於發現,這條路是走不通的!
很快我就會被困死在這個太平間裏,雖然我不敢相信,也無法接受,但卻是鐵一般的事實!
在這最後的時刻,我無法遏止地想起薛柔。
我真的很後悔,鑰匙剛才在地鐵站的時候不接莫然的電話,不一時好奇跑來這裏,我的命運就會截然不同了。
又或者我放棄自己的理想,甘心做她“成功女人背後的男人”,我就會永遠不會遭遇到這樣的危險。
但是沒有如果,因為我是簡真,這是我注定要走的路!
“對不起,薛柔!我沒有辦法再等你了!”
說完這一句話,我的意誌已經完全鬆懈了,任由寒冷侵蝕著我的肌體,麻木著我的神經。
但就是這時候,手機卻突然亮了起來,它搜索到了另一個藍牙信號!
我以為這又是自己的幻覺,擦一下眼睛再看,真的,真的有一個藍牙信號!
如果我還有力氣的話,我肯定會高興得跳起來連翻三個筋鬥,但是現在我卻隻能夠用僅剩的一點點力把求救信息發送出去。
手凍得太久,已經麻木了,手指顫抖得很厲害,我連按了幾下,才終於讓手指準確地按在了發送鍵上。
手機屏幕上顯示出發送請求。快接收吧!快接收吧!我在心裏默默地祈禱著,藍牙信息是必須對方同意接收才能夠傳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