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才蒙蒙亮,慕寒就起程出發了,奈何馭風的速度再快,等他趕到紫竹林時也已到正午了。雖然是初秋的太陽,但仍火辣辣地直射下來,慕寒的心中卻隻有寒冷和淒涼。
竹林前的巨石上赫然寫著紫竹林三個大字,然而周圍卻貼滿了官府的公文,幽靜的竹林卻已成了故人的長眠之地…….
慕寒快步上前,將上麵的公文狠狠撕下,一下接一下地撕成碎片,白晃晃的紙片在空中飄散開來,像雨後的梔子花雨,帶淚的的凋零飄散…….他狠狠一拳咂向巨石,然後頭也不回地向竹林深處走去,徒留斑斑血跡赫然印在巨石之上。
這時,一個蒙麵的黑衣女子從巨石身後緩緩走出,黑色的麵紗在風中飄散開來……..
竹林裏一片幽靜,竹葉早已堆積了好幾層,慕寒緊閉著雙目,聽著腳下的吱喳聲,口中喃喃自語道:“321,322,…..”當時間停留在333時,他靜靜的佇立著,顫聲道:“梔兒,你……在這裏嗎?”冷風卷起幾片竹葉,竹林搖曳的聲音格外清晰,風吹起他的頭發,竹林的靜,徹骨的冷…….
良久,他才睜開雙目,眼前的場景讓他倒吸一口冷氣,焦黑的門楣,脊檁早已燒的隻剩灰燼,焦黑的檁子,焦黑的木階…….慕寒緩步上前,空氣中仍然透出燒焦的腐朽味道,當時恐怖的火海,吞噬了這裏的一切美好。他紅著眼,木然地望著這一切,緊握的雙拳暴露了他此刻的痛苦,剛剛凝結的傷口再次崩裂開來,一滴滴地血跡順著指沿滴了下來,他緩緩從懷中掏出一支發簪,純白的梔子花較好地刻在上麵,花的尾部垂著一朵朵亮閃閃的花墜子。這是他離開紫竹林前,白梔送給他的,如今卻成了他緬懷的信物……
他緩步走向竹樓不遠處的雨花亭,曾經,他和白梔一起在這裏念著“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也是在這裏,他在亭外舞劍,白梔在亭內靜靜地撫著琴,林中的竹影搖曳,鳥鳴婉轉,香爐中的白煙嫋嫋升起,一切如畫……
曾經,他是多麼希望一切都能停格在這一刻,但是,命運弄人,新帝剛剛登基,邊境南蠻賊子來犯,百姓苦不堪言。新帝急招大臣商議,慕豪主動請纓,大力舉薦自己兒子,皇帝心想虎父將下無犬子,便欣然同意,但這也意味著,慕寒與白梔分離的開始……
戰期臨近,離開紫竹林的前夕,白梔撫琴為他踐行,她身著一襲白衣,猶似身在煙中霧裏,如瀑的青絲垂下,卻無一絲雜亂,隻是兩隻普通的雕花簪子,卻襯得她更加飄逸脫俗,那張略顯蒼白的秀麗麵容,也仿佛隱在雲霧中,美棏不染半點塵埃,就如同最清麗的梔子花,飄落人間。慕寒也無數次感到,白梔,當真人如其名。而此刻,白梔的臉上帶著淡淡的憂傷,卻仍靜靜地撫著琴,慕寒怔怔地望著她,生怕破壞了這如畫的情景,但離別終歸是要到來的。
一曲彈畢,白梔緩緩踱步走到慕寒麵前,道:“一路平安,早日凱旋。”
慕寒笑了笑,道:“我明日就出征,你……你要說的就隻有這些嗎?”
白梔緩緩垂下眼臉“倘若你戰死沙場,我會親手將你埋葬。”
慕寒聽罷朗聲大笑:“隻不過是幾個南蠻賊子,沒什麼好擔憂的,放心,我一定會活著回來,你……你一定要在這裏,等我,三年之後,我會親自登門,向白伯父提親,到時候,沒有什麼可以再把我們分開了。”
白梔緩緩低下頭,臉頰泛起淡淡的粉紅,當真是麵賽桃花,惹得慕寒忍不住捏捏她的臉,白梔輕輕拍開他的手,然後緩緩從頭上取下一枚簪子,遞給他,“三年之約,這就算是我們之間的信物了,我會好好等在這裏,等……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