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女眷們都是喜歡詩賦的京中才女,聞之便紛紛叫好。荀攸笑著吩咐下人在院中擺好桌案,將酒菜移了過去,因為是夜間,所以特意吩咐多添加些彩色燈籠照明,待一切布置妥善,便和眾人一同笑著前往。
荀攸家中的這處花苑雖然不大,花開的卻是極好,庭院的布置也是別出心裁,將石桌石凳溶於花林之中,與這花香融為一體,也不知道是出自荀攸的手筆還是他夫人的主意。
一眾妙齡女子前來,燈火通明下,鶯鶯燕燕中到為這滿院的梅香多添加了幾縷韻味。趙瀚則獨自坐在角落處,雖未有人搭理他,卻也不覺得無聊,坐在那倒是悠然自得。
這時一名女子看向荀攸笑道;“荀大人,聽說你文采在京中極好,不如今日為我們以這梅花為題,做一首五言詩如何?”
五言詩起源於西漢末,自東漢末時已經廣為流傳。較之先秦時期流行的四言詩相比,五言詩可以容納更多的詞彙,從而擴展了詩歌的容量,能夠更靈活細致地抒情和敘事。在音節上,奇偶相配,也更富於音樂美。同時相比較繁瑣的長賦,五言詩形式上更為簡單靈活,因此,它更為適應漢以後發展了的社會生活,從而逐步取代了四言詩的正統地位,便成為了才子們長長做對取樂的一種題材。
所以這女子提議讓荀攸做首五言詩,也正是出於當今的潮流。
隻是荀攸麵上卻露出了些為難之色,神色間有些猶豫。他雖以才名聞世,可擅長的是那些謀略斷書之事,至於這風雅吟詩之事,實非其所長也。所以這少女讓他吟詩,他倒是有些為難,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好詩。
李氏心知自己的夫君並不善於吟詩,便上前為他解圍道;“剛剛看著梅花,姐姐我心中倒是心中有了一詠梅之詩,不如先讓我獻醜。”
李氏既然願意先行,旁人自然無不答允。李氏沉吟了片刻,緩緩開口吟道;“寒香自然生,傲雪把春迎。不怨孤芳俏,高標眾芳傾。”
這詩中梅花孤傲清高的神態躍然於紙上,表達的甚是傳神,眾人皆是拍掌叫好。又見李氏笑吟吟的說道;“梅、竹、蘭、菊並未花中四君子,如今既已詠梅,如何能缺其他三位君子呢。”
說話間眼波遞向荀攸,話中似有所指。荀攸卻是微微一笑,知道妻子是故意在為他解圍,原因不外乎其他,那就是數年前他曾經寫過一首竹的五言詩以自勵,如今正好拿來湊數。便笑著說道;“既然梅君子畢,那自然是竹君子上了,我這裏倒也有一首。”
“虛心挺勁節,不畏暑寒脅。玉影亭亭立,清風代代接。”
眾人交好,趙瀚也隨著笑眯眯的鼓掌,心想荀攸這首詩雖然音律普通,其中卻暗含著他的誌向之意,看來他一所願是想仿造竹君,做個不畏暑寒、代代相接之人。
這些才女們興起了,便一個個低頭思慮,想要接下來去說道。
隻見呂漣皺著的眉頭忽然舒展,想來心中已經有計較,笑著開口道;“我這裏也有一首,那就蘭君子吧。野土埋芳魂,春來複萬村。清香幽自遠,不與悅俗人。”
趙瀚拚命拍掌,叫好聲倒是最響。呂漣以蘭為名,最後一句何嚐不是道出了自己心聲,清香幽自遠,不與悅俗人,想來她想做的也是那空穀幽蘭,不悅俗人的蘭花。
梅、竹、蘭說罷,這剩下的也就隻有菊了。不過如今三君子已經吟完,隻剩下一花可選,倒是限製的很死,尤其菊花開在秋季,卻要在這天寒地凍之時詠菊,想來難度也是最大,一時竟無人回話。正當眾女冥思苦想時,卻聽到一俏生生的聲音響起,“諸位姐姐,我心中倒是有一詩,到不知合不合景。”
“芳菊開林耀,青鬆冠岩列。懷此貞秀姿,卓為霜下傑。”
此言一出,莫說趙瀚,就連荀攸也忍不住拍掌連連叫好。這少女此詩確實甚美,先是描寫肅殺的秋風使萬木搖落變衰,唯有菊花和蒼鬆卻經寒彌茂,其後又讚歎這菊堅貞秀美的英姿,讚歎其卓爾不群的風貌,譽之為霜下之傑了。
這詩溫柔中帶著一絲倔強,婉約中帶著一絲大氣,若非親眼所見,荀攸幾乎猜想不到這詩竟是個十三四歲小姑娘所做。不由笑著讚道;“久聞蔡議郎家中藏書萬卷,其女不過十四稚齡,卻也是博學能文、又善詩賦。本還以為有些誇大之言,如今看來,確實名符其實。”
李氏更是笑道;“夫君有所不知了,琰妹妹文采出眾,雖說年紀最小,可我們這些做姐姐的無不對她的才華欽佩不已。你是平時見得不多所以才會大驚小怪,我們卻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那被李氏喚作琰妹妹的少女臉色一紅,有些害羞的低頭道;“李姐姐取笑我了,我哪裏比得上各位姐姐。”
一旁的趙瀚倒是一怔,已經聽出了這少女是誰了,不由目光轉去細細的打量了這個蔡琰一番。隻見這蔡琰雖有十三四歲的年紀,卻長得瘦瘦小小的,頭發有些幹黃,臉上也有些許雀斑。麵容中帶著幾分稚色,胸脯也是扁扁如許,到不像十四的年紀,猶如十一二歲的而已。本應該豆蔻年華的她,如今卻還是一副黃毛丫頭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