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六年,十二月二十九午間時分,河南尹何進緊急求見天子,言曰有太平道亂黨欲在京中作亂,行謀逆之事。其信徒聚眾百萬,遍布十四州郡,且有多名官員參與。
天子震怒,下詔京中留置虎賁郎、羽林郎,執金吾所轄緹騎、持戟皆交由何進節製,城門緊閉十日,滿城大鎖叛黨。同時北軍五營進入洛陽城中,令中黃門令蹇碩出任北軍中侯監,在洛陽城中厲兵秣馬,嚴加防備。
何進取得兵權後,迅速領軍包圍了馬元義的府上,將滯留京中尤不知情的百餘名太平道首領一網打盡。同時抄沒出各類花名冊,得河南尹地方上太平道名單三千餘人。何進急派人前往河南府各縣,連夜按照名單展開抓捕。
毫無防備的太平道在這場突如其來的抓捕前幾乎沒有反抗之力。在精銳的漢軍麵前,原本來自各地湧入洛陽城中的精銳損失殆盡,反抗中死傷三百,被抓捕二千餘人。此次之後,洛陽城中的經營十餘年的太平道大方已被摧毀殆盡,其首領馬元義等大小首領一百一十二人未逃走一人。
很快,叛逆之事又牽連到宮中,黃門令封胥,中黃門徐奉,以及平日裏和他們關係交好的十三名宦官全被拿下。當滿身披甲的漢軍衝入黃門府抓人時,平日裏飛揚跋扈的張讓卻坐在黃門府的廳中一言不發,任由這些漢軍在自己麵前將往日的心腹一一抓走,就連旁人對自己幸災樂禍的眼神也是視而不見。
此刻他心中哪裏還有顧得上生氣,更多的是深深的恐懼,恐懼會因為此事牽連到自己。這些年來他私下收取太平道的金子不下千斤,銅錢布帛更是不計其數。
收人錢財,自然與人辦事,他在各州郡也為太平道的發展大開方便之門。若是此事被天子知道了的話,雷霆大怒下定會將他治罪的。
張讓到底是張讓,他明白此時唯一能保住自己的就是天子劉宏,所以他知道消息後立刻屁滾尿流的跑去延休宮中找天子劉宏,抱著他的腳一味哭求。說自己受封胥蒙蔽,根本不知道他是亂黨太平道的人,所以這些年來才待他如同子侄,卻不知道卻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張讓一邊哭求著,一邊小心翼翼的查看著劉宏的神色。見他雖是生氣,不停的罵罵咧咧的責罵自己,卻未見有多少憤怒,這才微微放下心來,心中料想何進這次並沒有找到足夠證據將自己拖下水。
看來封胥馬元義他們也還算聰明,並沒有供出自己。畢竟這麼多年來自己辦事一向細致無比,為太平道辦的事情都一一記在賬中,若自己還在尚還能有些回轉餘地,若是也跟著到台了,那定會交出這賬目將地方上的太平道也連根拔起。
正如呂強所料想的一般,張讓並未留下任何書信在馬元義處,所有的來往都是由封胥一人搭橋連線,若是封胥緊咬牙關不肯咬出張讓,何進根本奈何不了張讓。所以雖然心有不甘,但何進還是聽取了許攸等人的意見,並未借題發揮將此時牽扯到張讓。
新年的突然變故似乎預示著這一年注定不是一個太平之年。才短短不到一夜的時間,原本還沉浸在新年喜悅中的洛陽百姓早起時卻意外的發現,原本歌舞升平的洛陽城中此時已經風聲鶴唳。北軍大軍開進城內分別駐紮各個要地,厲兵秣馬,如臨大敵,京軍則在官吏的帶領下四處破門而入抓捕所謂的太平道叛黨。
洛陽城中一時人人自危,唯恐和叛黨扯上半點關係。若無要緊之事尋常百姓都不敢隨便出門,即便出門也是低著頭匆匆而行,路上若是遇見巡捕的官兵則低著頭,原地垂手站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直到元月初十,這場規模浩大的抓捕才算告離了一個段落,城門被重新開啟,百姓得以出入。城中各地駐紮的北軍也陸續撤離,雖然仍然保持著戰時戒備,卻也比前幾日稍緩了些緊張氣氛。
這次事情最大的受益者無疑是河南尹何進。為表彰何進及時發現叛逆的功勞,天子特意下詔封他為慎侯,食邑萬戶。同時為了便於抓捕太平道叛逆,特讓何進節製洛陽城中除宮中衛士外所有的漢軍。原本權勢滔天的張讓雖然沒有因此此事受到牽連,卻也氣焰大消,非但沒有對何進表示出任何敵意,反而派人攜帶重禮恭賀何進封侯。
張讓都如此表態,朝中大臣們更是積極的前來結好何進,這幾日來登門恭賀的人絡繹不絕,何府一時門庭若市。何進雖將禮物一一收下,卻無閑暇來接待這些人前來示好的人。
如今他更關心的另有他事,那就是如何撬開馬元義和封胥的嘴。所以一連數日,他每日都不辭辛苦都去地牢裏親自提審這二人,隻盼他們啃鬆口咬出張讓。
何進卻並不傻,他心知肚明張讓此時表達出的善意,無非就是不想在這如今不利的情形下和自己站在對立麵。他如今已經將張讓徹底得罪了透,再無當日左右逢源的場景,一旦張讓從這次事情的影響中恢複過來,必然會重開展開對權利的爭奪。
與其那時候勢成水火,不如如今一鼓作氣,趁張讓最為不利時將他徹底的擊垮,而不是放任他日後成為心腹大患。
這已經是何進第四次來到這地牢之中了,不過不同於前三次他一人前來,這次他讓趙瀚也跟著一並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