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通往洛陽的驛道上,一名背插紅旗的漢軍騎兵狠命的抽打著馬鞭,絲毫不恤胯下戰馬的體力,隻是拚命趕路。在他背後插著的則是漢軍中代表十萬火急軍情的紅旗,見此旗者城門大開道路無阻,若有阻攔者以謀逆罪論之。
沿路所設各驛的官吏見到那騎兵背後插著的紅旗,皆不敢有半點懈怠,隻是用心供上換乘的良馬以及清水幹糧。心中卻暗自嘀咕,心想已經十餘年未見過這紅旗出現,到不知如今是何處出了禍亂。
隻不過如今北地匈奴、鮮卑、烏丸三部皆以勢微臣服於大漢了,平日裏即便是騷擾也不過小打小鬧,依靠著漢庭在北方設置的護匈奴中郎將、護鮮卑中郎將、護烏桓校尉、度遼將軍四部精銳,完全可以自行解決而無需向朝廷求援,也不知這北方哪裏來的緊急軍情。
紅旗騎兵一路馳騁,徑直穿過洛陽城門和集市,高舉著手中的信箋直入皇宮,入宮也不下馬。守衛宮門的禁衛見他如此裝束,心知是要緊軍情連忙讓道,同時敲響城門警鍾,向宮中傳遞訊息。
在位的三公九卿、司隸校尉河南尹等重要官員被緊急傳入宮中,一直到入夜時分方得出宮,皆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唯有河南尹何進麵色隱隱帶有喜色。宮人中也紛紛相傳,說從天子的寢宮中聽到了頓足痛哭之聲。
盡管朝廷並未公開消息,可謠言已經傳遍了整個洛陽城,原本就因為京城大鎖太平道而人心惶惶的洛陽城,如今更是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各種各樣的謠言不脛而走,有人說冀州太平道反了,也有人說河北全部丟失了,更有人說整個關東七州三十四郡都已經丟失,太平道的反叛大軍已經逼近虎牢關,要為慘死的馬元義他們報仇。
原本為了消災祈福而改元‘中平’的天子,如今看來‘中平’倒成了不祥之兆,先是洛陽謀逆,再而太平道在冀州起事,‘中平’反而成為了大亂之年。
第二日早朝時,宮中悠揚的鍾鼓聲敲起,天子特意下詔今日大朝,凡在京中千石以上的官員皆入宮參與朝會,共商要事。
德陽殿中,千餘名大臣武將們肅立殿中,雖有千人之多,大殿之中卻鴉雀無聲。禦座之上,天子劉宏雙目通紅,幾乎是帶著哭腔說道;“各位愛卿,如今冀州已經丟失了七郡之地,鄴城和南皮也是岌岌可危,當今之計,大漢當如何平叛?”
昨日接連傳來的戰報已經報入宮中,太平道徒驟然在廣宗城舉事,以黃巾裹頭,自號太平黃巾軍,一日間便攻克了信都全郡,俘獲郡守張成。隨後分兵四路,分別劫掠钜鹿郡、清河國、安平國、中山郡四郡國,安平王劉續和清河王劉忠被俘後處死,四郡太守或逃或亡,郡國無存。
渤海郡守餘記帥接到臨郡求援後,親率郡內六千大軍南下馳援,在途中都遭到黃巾軍的伏擊,全軍覆沒,餘記也死在亂軍之中。郡丞周昂收攏殘兵死守南皮。幽州黃巾餘北上的冀州黃巾回合,攻掠廣陽涿郡二郡,殺死前來平叛的幽州刺史郭勳和廣陽太守劉衛。
另一方麵親率黃巾主力西攻的張角劫掠魏郡、常山國、趙國三郡國,一路所向披靡,接連大敗漢軍,攻下邯鄲和元氏二座郡城。趙王劉勝和常山王劉宜攜國中太小官員逃往鄴城。因鄴城池深壁高,張角久攻不下,便放棄攻打,隻是圍而不攻,同時分兵前往搶占城市。
幾乎是一日之間,冀幽二州的三十萬太平道徒共同舉事,連連攻克十一郡六十二縣,冀州大部已經與洛陽斷絕聯絡。
自光武中興以來,光武帝劉秀為了節省朝廷開支,同時也為了限製地方權利,便下令罷免郡兵製度,除了邊關郡國外,內地郡國多不設都尉之職。這種外重內輕的兵製初期確實成效極大,精銳部隊主要集中在邊關和洛陽附近,一般郡國並不設有常備郡兵,這便極大的加強了中央集權,也削弱地方的割據自主性。可也正是因為這種內需的兵製,導致各地空虛無比,讓黃巾軍如入無人之境,一路攻城略地,橫掃河北。
正是因為這些壞消息一個接連一個的報入皇宮之中,起初還能勉強鎮定的天子劉宏已經徹底慌了手腳。他雖然行為舉止荒誕不羈但卻從未忘記過自己是這大漢的天子,正是覺得自己的帝國固若金湯,無論他怎麼隨心所欲也不會影響到劉氏江山,那些升鬥小民們不過如同螻蟻般的存在,而自己是高高在上千萬人之上的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