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頭頂呼嘯,馬在耳朵邊嘶鳴,如山的刀槍在身邊揮舞!趙瀚雙腿緊緊夾著馬腹,生怕劇烈的顛簸將他從馬背上掀翻,手中的長槍不斷的向前刺去,奮力屠戮著眼前驚慌失措的黃巾軍。
鮮血已經迷住他的雙眼,整個視野中皆是一片血紅,隻是機械的揮舞著長矛,一次又一次的重複著刺殺動作。忽然間他想起了又一次問道紀靈的話,“你第一次殺人時有什麼感覺?”
趙瀚清晰記得紀靈當時的表情似乎在凝神回味,許久才低沉著聲音緩緩說道;“說不清楚,很痛苦,也很興奮。”
“什麼意思?”
“很痛苦是因為我殺了人了,很興奮則是因為我終於殺過人了。”
趙瀚這個時候終於體會到了紀靈話中的意思了,鮮血確實能激發一個男人內心的狂熱,當矛劍刺入第一個黃巾軍士卒柔軟的身體時,趙瀚雖然有些害怕,卻也難以壓製住內心的興奮,一種掌控萬生的興奮感。
紀靈奮力揮起沉重三叉戟,將身後二名舉戟試圖偷襲自己的黃巾軍打的腦漿迸裂,抽空望向身後的趙瀚。卻見他如同一名身經百戰老卒一般嫻熟無比的抽矛刺殺,似乎已經完全融入到這血腥戰場之中去了,毫無半點新卒的猶豫不決。紀靈目光中不由閃過了一絲讚許之色,又調轉馬頭,繼續朝著前方猛衝而去,一邊口中大吼道:“跟著我向前殺,不許回頭。”
“殺!”
黃巾軍大帳高台上,波才望著被漢軍鐵騎壓迫著不斷後退的黃巾軍,已經心急如焚,麵色上卻仍然強裝著鎮定無比的神色。
傳令兵一個接一個的魚貫而入,“大帥,薛將軍部損失慘重,請求退下。”
“不準,讓他戰到最後一人。”
“大帥,丁渠帥死傷無數,手下已經沒有多少人了,請求後撤。”
“不準,無人的話讓他自己上前廝殺,若幹後退半步,一律斬殺。”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的傳報而來,波才卻隻是咬著牙一律答複不準後撤,一個個生力營被他調上前去想要阻擋住漢軍騎兵,卻很快就在鐵騎的衝鋒下潰敗逃亡。這不過四千的騎兵排著密集的陣勢,生生的在數十萬黃巾軍中插入了進去,將麵前數倍於己、數十倍於己的敵軍打的連連倒退,潰不成軍。後續的漢軍步兵也已經大步的趕到,沿著騎軍衝出的楔子艱難前進著,雖然行動緩慢,卻逼迫著黃巾軍不斷的變陣退後。
而波才此時已經毫無辦法。騎兵在戰場上並非是無敵的存在,若是布置妥當,一支擁有足夠裝備和訓練的步營完全可以抵擋住同樣數量騎兵的衝擊。可他的部下都是些貧民出身,因為吃不飽飯才跟著自己起兵造反,他們並不缺乏勇氣,缺乏的隻是抵禦騎兵的裝備和經驗,在騎兵馬蹄踏至下除了驚慌失措的逃走外,也就隻能挺著胸膛用血肉之軀前去抵抗了。
波才如今唯一期盼的就是漢軍騎兵也是人,他們也會累的,就算他們不累馬也會累的。堅持,堅持,隻要在堅持一會,這支有著令人恐怖衝擊力的騎兵就停滯下來,最後湮沒在人潮之中。
可他等了許久,卻隻見到自己所部一個接連一個的被擊潰,漢軍的騎兵雖然衝勢稍減,卻不見有半點力竭之像。波才的臉色也愈加難看了起來,目光望向一直皺眉凝思的戲誌才,欲言又止,卻又怕打斷他的思路。
這時樓梯處已傳來“蹬蹬”急促的腳步聲,彭脫滿身血汙的衝了上下,手中還提著猶在滴血的大刀,看模樣是剛從戰場上下來。見到波才急聲大吼道;“大哥,漢軍的騎兵太厲害了,手下的兄弟們抵擋不住,若在這樣硬拚下去我們不知還要死多少兄弟,還是撤去包圍吧。這些漢軍狗賊門我們不殺了,放他們走吧,我們隻需要守住我們的城池,他們這麼點人奈何不了我們的。”
波才聞言不禁麵露猶豫,迎著彭脫望向自己的急切的目光,豆大的汗珠不由落下,心中委實掙紮十分。別人的話他或許能夠不聽,彭脫他卻是最了解不過的,這個鐵打的漢子若非實在難以抵擋,否則絕不會親自來求自己撤圍的。
看來自己到底是低估了漢軍,隻以為仗著人數上的絕對優勢漢軍就會引頸待戮,卻沒想到朱儁竟然先發製人,撤去防禦反而發起了突圍。
還沒待波才回話,隻聽到一聲平靜的聲音在一旁想去。“現在不能撤去包圍。”
彭脫怒目望去,手中的大刀霍然平起,指向戲誌才怒道;“你這狗官,是不是想害得我們的兄弟白白送死嗎?”
戲誌才神色淡然的望向指向自己鼻尖的刀鋒,麵露不屑的說道;“若是現在撤去包圍,這才前功盡棄,你的兄弟也就白白死了。”
“你…….“彭脫的刀鋒猶在顫抖,麵目上一片猙獰,想來已經氣極,如非顧念著波才在一旁,手中的大刀已經砍下。
這時波才已經開口叱喝道;“退下,不得對先生無禮。”
彭脫瞪大眼睛怒目瞪向戲誌才,重重的哼了一聲,心中雖然有所不甘,卻也隻好依言收刀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