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不安襲(1 / 1)

“曾經的我,是個漁夫的女兒,父親沒有知識,我自然也就目不識丁,更是連半個可賺錢的技藝也沒有。所以呢,一直被別家那些個起碼有一計之長的姑娘們嘲笑。”

青辭的手悄無聲息地覆上斂妝輕顫的肩膀。她自然能明白斂妝,昔日自己與娘親初在村子裏定居,出門時背後不知有多少人在指指點點,畢竟那時在他們看來,隻身帶著自己的娘親是尚未成親便已經有了孩子,是敗壞風氣的不潔女子,後來,娘親就索性跟村民們說自己的父親死了,村民們骨子裏還是樸實的,不僅相信了娘親,還對自己與娘親懷有同情,時不時接濟自己與娘親,確實是叫自己與娘親的日子好過了些。

斂妝朝著青辭笑了笑,後又繼續道:“再後來,我長大了,自然要幫父親,所以呢,我就拿著父親捕來的魚到外頭街市上去賣。”斂妝眼眶中似有晶亮在打轉,似乎又沒有,麵上蒙上層安寧,仿佛回到了小時候旁邊有海水輕拍著岸,屋裏會有抹不去散不了的魚腥味的小木屋。

“因為我隻是個賣魚的,再加上小時候所有姑娘的嘲笑,我幾乎是把下巴擱在了胸前,從不敢正視任何人。直到一個很耀眼很耀眼男子的出現。”這時的斂妝將所有少女心事都擺在了臉上,頰邊有點點胭脂紅暈開,為這冷寂的夜添了分紅色的曖昧流動。

“他是一個畫師,畫畫技術是一等一的好,他是來這裏尋找靈感的。我不敢出現在他麵前,我怕我一身的魚腥味會熏走他,我隻有在離他不遠不近的地方,看著他繪下一幅幅曼妙的畫。”斂妝頰邊的胭脂紅漸漸褪去,眉眼上又是染上落寞之色。

“後來,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在我的不懈打探下,也隻是知道了他好像是進了宮當了畫師。”斂妝轉身,對青辭揚起一個笑:“故事講完了。”

青辭手依舊沒有放下,對斂妝輕聲說道:“我相信,故事沒有結束。”

斂妝愣了愣,嘴角揚起的弧度更為大了些:“我也相信。好了,小主快回屋吧,明兒宮裏的人多半就要來宣旨了,小主莫要遲起了。”

青辭挽起斂妝的手,衝著斂妝道:“一起回屋。”

斂妝抿了抿唇,長而濃密的眼睫毛蓋住眸子裏的晶亮,後應道:“好,我們一起回屋。”得主如此,還有何遺憾?

這夜,青辭輾轉難眠。

斂妝口中的他與他一樣都是畫師,難道……後又強迫自己摒棄這些古怪的念頭,心中的不安感卻是難以消散。

夜靜極了,同時在不遠處燈火通明的皇宮,也同樣有人對著月色難眠。倚著窗欞捧著酒盞的男子垂著眼簾,自喃道:“小丫頭,還記不記得淩楚啊……”

……

伴隨著一道劃破夜幕的日光湧上,青辭的眸子也在此時睜開。揉了揉惺忪的眼,挑了帳子喊了斂煙進來更衣。

“斂妝呢?”青辭打著哈欠,問身後的斂煙。昨兒個那麼晚才睡,精神狀態自然是不太好。

斂煙盯著青辭那頭烏黑光亮的青絲,手中的象牙梳梳發不停,答道:“不知道,好像是一大早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是麼?”青辭得不到答案,也就隻好作罷,心中不安感卻漸漸強烈。

銅鏡中的人兒,著湖綠長穗圓領宮裝,下擺繡著的傲然臘梅顏色深深淺淺地灑落開來,平添抹生氣。青絲挽成墮馬髻,簪一玲瓏寶玉嵌珠銜翠簪,旁有小簇緞花成堆點綴,映的是人比花嬌。

青辭又以冷水敷麵,稍稍清醒了幾分,就攜了斂煙朝前廳走去。

想必聖旨也快下來了。

半途上卻遇見神色匆匆的斂妝,斂妝見是自己,先是請了個安,後又告了個假,匆匆離去。

隻聽見斂煙後邊一聲:“鬼鬼祟祟,定沒有什麼好事!”

青辭的不安感,愈加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