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絕刹不爭(1 / 1)

一屋六人,天未亮便要起身開始一天的忙碌。這裏是下人居住的地方,但畢竟是皇宮之內,倒不至於簡陋。鍾離默對於吃住並沒有什麼講究,能吃飽,避風遮雨,足矣。

鍾離默並沒有被安排去選秀女,而是分配到下人住的地方做一些零活,沒有固定的事情做,通常是今天到浣衣間洗洗衣服,明天到禦膳房摘摘菜,她們這麼大的孩子差不多剛進宮的都這樣,集中訓練並不分配主子,就隻有少數機靈點的才會被挑走。雖然做的活都比較散,但是這種強度的工作還是有很多孩子都受不了,雖然管事的也可憐她們是孩子,但是她們自己也是這樣一步步過來的,現在可憐她們等於讓她們去死啊。

“吆,這誰,新來的嗎?怎麼還帶著個麵具啊,還挺好看的,值不少錢吧。”

鍾離默低頭。

“啊,說話啊。”

說話的女孩推她,但是非但沒推動,她自己還向後退了幾步。她有些意外的瞪大眼睛,眼神裏滿是疑問。她不服氣的再走到鍾離默身前,用更大的力氣推她,鍾離默還是那樣,好像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一樣。那女孩被反彈到地上,她爬起來,瘋了似地要上前撕扯鍾離默,身邊的人都怕出了事上前攔著她。鍾離默就任她們瘋鬧,過了一會一個人影向這邊走來,鍾離默推開擋在身前的人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夜深了,燈火燃起照亮了破爛的院落,與皇宮格格不入的荒涼,藏身在錯落竹林之間的低矮樓閣溢出孤獨的空氣。

“六阿哥,歇了吧,你額娘要你戌時之前一定要休息對你身體好。”

“好了,我知道了,奶娘您先回去歇著吧。”

“那好吧,奴婢退下了。”

門輕輕的推開,又合上,空蕩蕩的屋子隻剩下了一個人,“嗬,奴婢,好一個奴婢,總有一天這一切都還給你。”

風吹響樹葉,沙沙的聲音夾雜了一些特別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像是一首歌,韻律中是滿滿的傷感。

“誰,出來吧。”

六阿哥從屋子裏走到院子中,想要找到聲音的來源,隻可惜聲音太飄渺了。

人還未現身,一陣劃破風的聲音逼近,六阿哥下意識的伸手接住,一片樹葉躺在指尖,鮮紅的血液隨之滴落。他握緊手掌,眯了眼睛看向樹葉飛來的地方,殘月下那個人坐在屋頂上,微風翻飛著她快要融入夜色的月白色長袍,長長的發絲拂過姣好的麵容,安靜的入了畫。

“你,是誰?”

六阿哥在你字停頓了一下,經過一番思索也沒能想起在哪裏見過她,這張臉無論如何自己都不該輕易忘記的啊,可偏偏找遍記憶的邊邊角角也沒一絲線索,但那種淡淡的熟悉感又從何而來呢?這太詭異了,就像在無邊的黑夜裏,你知道你身後站著一個人,可是你看不到,摸不到,沒來由的知道,堅信,那個人在身後。

屋頂上的人站了起來,風有些大了,她伸展開雙手,笑了,六阿哥震了一下,這讓他心裏莫名的升起一股無力感,這夜景在她的笑容下都變得蒼白了。恍然間跟隨那個笑容去了另一個世界一般,那是仙境。

她揚手接過風中的落葉,吹響它。仔細聽她在’說話’。

“我能幫你。”

六阿哥愣住了,隨即他問“幫我?你能幫我什麼?”

“幫你得到你想要的。”

“我想要什麼,一切都可以嗎?”

“權利。”幹脆決絕的回答。

“就憑你?”六阿哥不屑的嗔笑。

她也不惱,隻是笑。

“不爭。”

僅此二字,足以讓他沉默,不再是戲謔的態度,而是認真思考起來。想要的,權利這的確是他想要的,隻是他還有什麼能去換這些呢?

“交換條件。”六阿哥眸色深沉,完全不像才十幾歲的孩子,他經曆的太多了。

“互利。”她淡然。

“我什麼都不能給你們。”

“你能給我什麼,我自有定奪。”

不等六阿哥回答,她揉碎樹葉又揚入風中,再轉眼看,她亦早已消失在風中。

這些不會都是夢吧,腦海中的人影早已模糊了,隻記得那個人很美,長發飛舞的樣子分割開空氣的寂寥,手中接住的樹葉還沾染著血液的溫度,而它的脈絡早已牢記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