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皇都。
提起皇都最令人銷魂的是什麼,所有人都會異口同聲告訴你,當然是四大名樓。正如這銷魂的並非都是美人,這四大名樓也並非全是妓院。其中,天香樓與棲鳳樓是男歡女樂之地;遺香樓是茶樓,有號稱天下第一茶師的茶無塵;而最後一家是逐風樓,恐怕誰也猜不到如此雅致的名字竟是一家賭館,最奇妙之處在於它同時還是一家酒館,酒與錢,也算是一種絕妙的搭配。
往日,無論白晝還是黑夜,皇都內總是熙熙攘攘,行人絡繹不絕。今天,偏偏街上安靜得很,不禁讓人心生怪異。
與此同時,城外的小路上,一個清冷的黑衣少年騎馬向南疾馳而去。如此迅疾的速度,饒是少年騎術再好,臉色也不禁有些蒼白。突然,少年勒馬停下,同樣清冷的聲音傳出:蘇默。一道黑色身影如影子般落下,不消說,這定是少年的暗衛。被喚作蘇默的暗衛,落地無聲,恭敬行禮:“主子。”
“今天是鳳歌回來的日子吧?”
“是”對話如此簡短,如同那個沉默的人。
似是想了片刻,少年調轉馬頭,說道:“回城,你幫我在棲鳳樓定個雅間,以驚鴻公子的身份。”
蘇默立時將命令傳下去,然後不知從何處前來一匹馬,靜靜跟在少年的身後。
少年似是心情極好,嘴角微微向上一個弧度,“蘇默,你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麼許多年我都不從有興趣的人今天會想去看看?”
蘇默隻是點一下頭,表示自己想知道。
少年有些惱怒:“蘇默,你就這點不好,總是沉默的像個啞巴。放心,蓮傲的六十大壽我不會耽擱的,我隻是有種預感,這一次的鳳歌一定會不一樣。”語氣中不自覺透出無比的自信和掌控一切的霸氣。
說完,加速向城內騎去,蘇默緊緊跟上。
是的,這隻是極平常的一件事,這不過是一個翩翩佳公子對當紅歌女的好奇。可是,我們猜的到開始,猜不到結局。是誰,將如此沉默的蘇默變得溫柔而開朗?又是誰,將如此傲氣的少年折了傲骨,變成蘇默般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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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裏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蕭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
——望海潮柳永疑問至此方解,隻見棲鳳樓所在的大街上早已擠滿了人,處處不難見到為爭一個位置而大打出手者。更有甚者,有的人從幾個月前就開始趕路,幾天前才趕到這兒,早早在大街上占個位置,隻為一睹鳳歌芳容。
鳳歌,八年前隨其鳳樓崛起而出現,其人氣質多變,有傾國之貌,更為難得之處是琴棋書畫、調香、歌舞皆有極高造詣。據說琴聖曾向其挑戰過,結果無從得知,隻是聽說比完後琴聖連聲歎惜,自此封琴。
如此奇人當然有些怪脾氣,鳳歌每年隻在棲鳳樓表演一次,並且不定時間,不定項目。想要進樓觀看條件更是苛刻,需既富又貴者方可,據說,每年這一天的收入足夠支撐棲鳳樓一年的花銷。
當然,鳳歌每年的表現也從未讓人失望。就像煙花長久的沉默隻為一刻的綻放,鳳歌為了這每年一次的演出不得不到處奔走,所以其他時間從不在樓中。這些在大街上占位置的人,不過是想在鳳歌回來時遙看一眼罷了。
是夜,鳳歌即將登場。
鳳歌此次選在聽風榭表演,聽風榭周邊是大片的荷塘,眾人隱約有些猜到鳳歌的想法了。不過,又有些疑惑,此時離荷花盛開尚有一段時間,隻是大片荷葉又有什麼好看的呢?
戌時整,就在眾人等得有些不耐煩時,隻聞得遠遠一陣荷花香氣傳來。待眾人抬頭看向遠處時,水麵上不知何時早已開滿了嬌嫩的荷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隻露出花骨朵,有的早已怒放於水麵,有的尚在猶抱琵琶半遮麵,在荷花香的烘托之下,仿佛是開在瑤池的一池粉蓮。表演尚未開始,眾人早已醉了,入夢了。尚有幾分自製的也是定神之後才注意到,那不過是粉裳舞女罷了。
接著,伴著飄渺的香氣,絲竹樂聲開始隱隱傳來,如同微風拂過水麵蕩起隱隱的波紋,荷花也開始舞動。與司空見慣的整齊一致的歌舞不同,舞女們仍然分散在各處,與荷葉自然融為一體,微風拂過,隨風而舞,讓人一時分不清是真是假。這已不是一次表演,而是天上的一次聚會,荷花與荷葉低聲絮語,歡笑聲清脆回響在耳邊,眾人隻覺身在荷塘中遊玩,不自覺想伸手摘一朵攬在懷中,在伸手那一刻在發覺身仍在岸上,不覺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