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裏,霜兒回來得很晚,公公婆婆好像是等著霜兒回家,也沒有睡。霜兒先去問候爺爺奶奶,哄老人高興,再去洗澡,最後跟媽媽道晚安。唐英虎不在家,霜兒完全是個乖孩子。如果她不出去,也會安靜地一個人在自己的房間複習功課。來年夏天,霜兒就要參加高考了。

於玫君拉住了霜兒的手。

“媽……”霜兒以為媽媽又要嘮叨,叫了一聲,撒嬌地擰著身體。霜兒穿著睡袍,裸露的胸部向外散發著熱氣,熱氣中有一股馨香的味道。

“讓媽媽看看你。”於玫君說著不是上下左右地看,而是抱住了女兒的身體。她在女兒的肩膀上說:“你知道,媽媽有多愛你麼?”

霜兒嗅到了母親身上淡淡的狐臭味道。這味道很奇怪,類似男人的汗味,有一種荒蠻的刺激性欲的效能。霜兒感覺新鮮,她用下巴磕著媽媽的肩膀,說:“知道呀……媽!”霜兒突然叫了一聲,推開媽媽的身體,驚異地看著媽媽。

“哦對不起!”於玫君的身體向後退去。

不知怎麼回事,於玫君抱著女兒,抱著抱著就加大了力度,直接導致霜兒呼吸困難。麵對女兒審視的目光,於玫君慌張地躲開了,說:“睡去吧。”霜兒不依,蹲到坐在床沿的母親的膝下,說:“媽,你出汗啦。其實,我有很多話……”於玫君抱住女兒的頭,撫摸著她的頭發,說:“不說了,太晚了,睡吧。”

那個夜晚,於玫君在被窩裏撫摸自己的身體,呻吟有聲。

唐英虎很快就察覺到於玫君在被窩裏的異常動靜。唐英虎躺在身邊的時候,於玫君會把呻吟轉化成夢囈似的聲音,進行掩蓋,這反而增加了那種呻吟對唐英虎的刺激。唐英虎的腦海時光倒轉,回到他們初戀的銷魂時光,又唰唰唰地快進,停在那些艱澀的片段。從根本上說,於玫君的性感唐英虎是抗拒不了的。但是,於玫君的抑鬱症時好時壞,情緒波動很大,更可怕的是洪三木像幽靈,更像一堵牆似的橫在他們夫妻之間。唐英虎奮力地拆過那堵牆,可是那堵牆仿佛是生命體,拆了它還會生長出來。拆了長。長了拆。反反複複沒完沒了。唐英虎疲憊了,沮喪了,隻好離開。偶爾回眸,那堵牆不但越長越高,還鋪滿了荒草。唐英虎就不再回頭了。夫妻二人睡在一個床上,雖然主動回避身體接觸,但是也免不了觸碰。這時,於玫君會背過身去,而唐英虎會起一身雞皮疙瘩。是霜兒在維係他們兩人的婚姻。

現在又是怎麼回事呢?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乾坤顛倒了?於玫君自己拆掉了那堵牆?上一次,上上一次的交合在唐英虎這裏無異於恐怖的記憶,它的恐怖在於悠然漂浮在雲端又猝然跌到深淵,從結果看起始,那分明就是誘餌,是陷阱。

唐英虎輾轉反側,抵抗著身邊的誘惑,像一條饑餓的、受過傷的魚,圍著魚餌團團轉,就是不咬鈎。這些年,唐英虎已經不似新婚燕爾那麼專情,他不但可以散亂地在外麵尋找性替代,而且可以專注地在洪潔斯那裏獲得靈與肉甚至母性的多重撫慰。

如果於玫君開口說話,向丈夫打開心扉,讓他好好看看與“三木”相關的那堵牆已經不複存在,跟他商量如何重歸溫柔之鄉,唐英虎也許會試探著踩著步點,跟於玫君緩慢地進入舞池。但是,於玫君說不出來。於玫君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改變了對洪三木的認知,忽然覺得虧欠了丈夫很多。而她確實改變了。這是一種痛苦。這種痛苦起源於自責,最終彙聚到身體的各個敏感部位,轉化變異成性不滿。這需要釋放和消解。如果唐英虎幫助於玫君,可以加快消解的速度。唐英虎置之不理,於玫君就得自行消解,為了幹淨徹底,於玫君還得自己不斷地加大力度。

春節的時候,家裏人都給霜兒發壓歲錢。霜兒搓著錢,笑嗬嗬卻冷不丁說了一句:“新錢割手呢!”這句話並不是霜兒的發明,但是從霜兒嘴裏說出來卻格外刺耳。唐英虎聽到之後皺起眉頭。於玫君卻詭異地抿了一下嘴,似乎是笑了一下。

大年初二的早上,家人都在睡懶覺。唐英虎迷迷瞪瞪之中手“伸過了界”,無意中觸碰到於玫君的身體,他哆嗦了一下,慌忙抽回來。手上有點黏稠的感覺。唐英虎翻過身要繼續睡。忽然,一種觸電般的感覺擊中了唐英虎,他用後腦頂起半個身體,把手伸到眼前,轉向窗戶查看。

手上是鮮血!

唐英虎甩臉望向於玫君。於玫君的臉反方向側著,唐英虎爬過去的時候,於玫君好像是被丈夫弄醒了,轉換過臉來。唐英虎看到,於玫君的臉布滿紅暈,完全不是睡眼惺忪的樣子,她呼吸很重,像是剛剛把背在身上的什麼重物卸下來。

“你,你……”唐英虎喉嚨發緊。

於玫君的眼睛細眯著,唇角向兩邊舒展。隨著於玫君的右手從被子下麵抽出來,唐英虎看到一張百元鈔票攥在她手裏,上麵沾滿鮮血。

“嘿嘿……”於玫君笑出了聲。

“你,你……”唐英虎拉開於玫君身上的被子,看到於玫君赤裸著身體,上身下身都是鮮血,床鋪染紅了一大片,被裏子上也到處粘著血跡。下身一眼看不清,雙乳那裏可以看到許多清晰的割開的口子。是用新錢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