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許久,來到櫻秀苑不遠處,大太太執了剪子在修剪花草,菊嫂端了茶盞侍候一旁,我笑道:“大娘身子是好全了!”
她從一攏花草叢間抬起頭,也是滿頭大汗,菊嫂趕緊披上件披風,拭了拭汗,“大太太莫著涼了。”
大太太笑道:“哪裏就好全了,見著天氣好出來走動走動,這花花草草一日不修剪,長的長高了,變得變矮了,蔫的蔫了這些都未可知啊!”
我笑道:“大娘您留心在這些花花草草上麵,到底也操了半輩子的心了,如今可還要操心麼?”
她眼神一凜,“哪裏有叫人省心的呢!”說了幾句,便劇烈咳嗽起來,蒼白的臉龐更顯陰騭了。
“大娘恕罪,兒媳失言了!”我請辭道。
“你何錯有之,我身子骨力不從心,隻是這些花花草草一日不修剪,我這心裏一日不得安生。眼不見為淨罷了。”
我道:“大娘若不嫌棄,清泠願意每日來侍候大娘您來修剪花草!”
她滿意的衝我點頭,闔目良久,“你年紀輕輕,不該陪著我這老婆子廝混,留著大把的好年華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清泠從小便知出嫁從夫,隻有侍候好大娘您,默涵在外也才會安心,家門和睦,豈不美事一樁?”
菊嫂捧了茶點來,“大太太,二少奶奶一片孝心啊!”
過了良久,大太太午睡才起來,菊嫂斂聲屏氣,見著大太太起來了,使喚幾個丫鬟來洗簌。
大太太悶悶一聲歎息,“菊嫂啊,我感覺自己日子不多了,最近夢裏老是出現子衿的身影,她滿頭蓬發,站在我眼前,菊嫂,你說我當年我提拔何心瑜到今天的位置錯了麼?”
菊嫂端了銀盆跪在床前,“大太太何罪之有,隻是那大太太雖是大太太您的內侄女,到底是她年輕不懂事,白白辜負了你一番苦心,不值得的,再者說二少奶奶,奴婢看她就完全有能力勝任當家人的位置,帶領沈府欣欣向榮!”
大太太洗淨了臉,“我原是這樣想的,隻是心瑜畢竟是我自家人,大權旁落,我怕老爺不會安心,我下去也無顏見老爺啊!”
屋內又是重重一聲歎息,良久才消散。
心瑜臥在床上,素汐端了銀盆出去,又開了窗通風,親手熬了藥奉上,“大少奶奶,您身子骨本就弱,好歹也為腹中的孩子著想啊!”
何心瑜流露出厭惡之色,“吃了藥又有什麼用?到底保不住這孩子!”她一時氣憤,話語也激昂了些。
素汐做了個‘噓’的手勢,示意禁聲,道:“大少奶奶,隔牆有耳啊。再說,這孩子也不一定是沒用的,當年武後不也曾親手掐死繈褓中的女兒陷害王皇後才得到無限的榮華富貴麼?”
何心瑜一愣,“素汐,你的意思是讓我留著這個孩子來對付蘇清泠!”
日暮西山,我來探望何心瑜,她雙眉緊縮,似有無限的哀戚,夢中囈語,道:“留下我的孩子,留下我的孩子!”
我問道:“你是怎麼侍候主子的,主子驚夢,你們也不來伺候著。”
領頭的臉的素汐道:“已是常事了,主子經常夢中囈語。”
“沒找大夫看過麼?”
“主子說了是小病,沒得找大夫鬧出什麼麻煩來!”
我暗自襯踱,多因心火、膽熱或胃氣不和所致。久病虛衰出現囈語,稱為虛囈,多為神不守舍所致。看來何心瑜擔負的事情太多了,心事也好,其他的事情也罷,她活的並不輕鬆。
我看著睡夢中半夢半醒的她,小臉泛出了些許的汗滴,依偎在被子中,與那烏黑的秀發形成了鮮明的映襯,她也著實是個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