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燁擺了擺手,許安然便繼續放起了錄音。

記錄員飛快地在本子上記錄著,可接下來一聲聲尖利的女人嗓音驚得她筆尖一顫。在安靜的室內,那聲音透過機器傳過來顯得格外刺耳。

“啊!是你害死了他!是你殺的他!你這個掃把星你為什麼要回來?!宋汝卿那個畜生!自己生的掃把星非要送來禍害別人!你和那個小賤人都是一樣的下賤!你們為什麼要殺死他啊你們?要殺他也是我來殺!他是個豬狗不如的畜生!連那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啊他真是個畜生!啊!”

沒等盧燁抬手,許安然便自己按掉了錄音,開口時聲音有些顫,臉色也有些發白:“這段話的信息量很大。潛意識裏,她認為是我殺死了她的丈夫,因為她很痛恨我,這一點從她的字裏行間裏表達得一點也不含糊。她口中的‘小賤人’估摸就是指的她後來的養女尹思初了。她對尹思初應該和對我一樣,所以她才會說‘你們為什麼要殺死他’。不過她應該更恨她丈夫才對。”說到這裏,許安然頓了一下,眼神森涼:“因為,她很愛她的丈夫,而他的丈夫曾當著她的麵和別的女人發生關係。”

一抹驚愕閃過盧燁的瞳仁,沉思了一瞬後,他開口:“連那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這句話,我可不可以理解為,尹赫有戀童癖?”

觀察室。

一個看似無心卻很關鍵的問題,令許安然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原本隻有些微微發白的臉色此刻變得蒼白,嘴唇也有些輕顫。

這一點,聶徹在屏幕前看得清楚,心頭泛起了一抹難言的情緒。

“戀童癖”三個字像當頭一棒,他立馬意識到了什麼。

許安然現在的表現,是因為在害怕。當年,她也隻是一個孩子,卻被有戀童癖的尹赫收養了。難道,她害怕的原因,是……

審訊室。

盧燁也注意到了許安然的神色異樣,微微眯了眯眼,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似的,語氣微微放緩,試探性地問:“我說對了,是嗎?”

“是。”許安然沒有否認,隻是桌子下的雙手下意識地攥在了一起。僅僅一個字,卻也聽出了她正在發顫的聲線。

於是,盧燁便有幾分了然了,看向許安然的眼中多了幾分憐惜。如她所言,當時她被尹赫收養的時候隻是一個不到八歲的孩童,若是經曆過那樣的事情,勢必會造成巨大的心理和身體傷害。

想到這裏,盧燁反而有些左右為難了。不得不說,這是這件案子的一個關鍵點,如果繼續追問下去,說不準能有什麼意外的收獲。可是繼續追問下去的話,勢必要揭開許安然隱在心中的傷疤。說什麼許安然年紀也還不大,這等事情暴露在眾人之前,可能會毀了她的一生。

許安然好像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見他許久未出聲,便自己開口道:“盧局可以繼續問。”

盧燁的臉色多少有些尷尬,輕咳了幾聲後,避開了敏感的話題,問道:“你真的是宋汝卿的女兒?”

“準確地說,是私生女。”許安然沒有逃避。

“既然如此,為什麼你又會被別人收養?”這是盧燁十分不理解的地方,既然生父在世,為什麼還會被收養?而且尹赫既然是宋氏的股東,那麼宋汝卿肯定是知道這件事情的。既然知道卻沒有阻止,那麼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許安然是被宋汝卿送給尹赫撫養的。

想到這裏,盧燁的後背竟蔓延了一絲涼意。能把親生女兒送給別人撫養,這樣的父親,真的存在嗎?

這一次,許安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眼睛一直觀察著他的神情。見他眸中閃過一絲了悟後才開口:“我想盧局已經知道原因了。這屬於私事的範疇,和案子無關。”

“不。”盧燁否認了。雖然他承認這的確是許安然的私事了,但,這和案子卻有著巨大的關係。

如此一來,許安然的嫌疑似乎不但沒有被洗清,反而如果她是凶手,似乎更於情於理了。而且,似乎宋氏,也被卷進了這樁案子裏。

“如果我猜的沒錯,盧局是懷疑,宋氏有人殺人滅口?”許安然一語點破。

盧燁不得不對眼前這個女子刮目相看。她不僅有著過人的心理素質,還有著極其縝密的邏輯思維,更有著一雙似乎能夠看破人心的眼睛。可越是如此,她的嫌疑似乎就越大。

正了正色後,盧燁敲了敲桌子,嚴肅地說:“我想你應該清楚一件事情,所有來警局受審的無辜者都是來為自己洗白的。而你,卻硬生生地將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