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然都一一作答,但是她回答得越是詳細,律淩辰的眉心反而愈發地擰緊。
問過之後,醫生用聽診器聽了一下她的心率,便出去了,留他們二人。
許安然這次緩緩抬起頭,臉上還有未幹的淚,怯怯地問:“我是不是病得很嚴重?”
律淩辰沒回答她,手輕輕捧起她的臉頰,低低地道:“會好的,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別擔心。”
“江心……她……她……”許安然抽泣著,因嘴唇在發顫,她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律淩辰卻是明白她的意思,輕聲道:“她不會有事,也不會怪你。”握住她換了新紗布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他說:“然然,我們都在等你好起來,所以你一定要堅強,我會陪著你的,好嗎?”
隔著厚厚的紗布,她依舊感受到了他胸膛的溫度以及有力的心跳聲,鼻頭酸得厲害,她咬唇,“可是,發作的時候真的好痛苦!好像成千上萬隻螞蟻在我的心上爬一樣,又像在蠶食我的身體。太痛苦了!我怕我……”
律淩辰低頭,將她的話堵了回去。
他知道她現在心裏是軟弱的,甚至可以說是自卑的,由不得他的肆意侵略,因此很快他便放開了她,重新捧起她的臉,令她抬頭。
“看著我。”他低低地喝道,目光嚴苛而淩厲,這是許安然從來沒有見過的眼神,一下子便慌了,下意識地想要逃避他的目光。
然而,他的目光卻像是一張大網一般將她捕獲,令她無處遁形,隻得迎上他的眼,聽著他說:“然然,我不準你放棄。我絕對不允許你以這樣的方式離開我!”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竟是沙啞的,有懇請,還似隱著乞求,令許安然的身子猛地一顫,緊跟著一陣窒息般的難受席卷了她的內心。
她怎麼忘了,他至親的那個人,律淩天,想必還在醫院躺著吧?短時間內,他竟然承受了兩次險些失去的痛苦。律淩辰,她心目中頂天立地的神,哪怕天塌下來也不曾動一下眉心,如今,竟然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了顫栗。
他是在害怕嗎?害怕她承受不住毒癮的折磨而選擇輕生嗎?害怕她徹徹底底解脫自己而消失在他的世界裏嗎?他那般的語氣,似乎也在昭示著她,如果她一旦以死的方式離開了他,那麼他會瘋。
真的會瘋。
“回答我。”律淩辰眼底有痛楚,她看得一清二楚,“說你無論如何都會堅持下去的,你無論如何都會好好的呆在我身邊的。”
她不做聲。
他急了,“然然,算我求你。”
許安然一下子便紅了眼,從喉間擠出了幾個字:“我答應你。”
她真的很想答應他。
因為,她是那麼的愛他,那麼的想要一直陪著他。
律淩辰,這般驕傲的男人,幾時說過“求”這麼卑微的字眼?而且,還是對著一個女人?
這恐怕是他一生中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如果可以讓愛的人好好地活著,他願意低下他高傲的頭顱,放下他的尊嚴,隻希望她能給自己保證,說她會堅持下去的。
然而,毒癮襲來時,大腦中的一切意識都被吞滅,這個時候,再堅定的承諾都會被擊潰。許安然,她答應了他,卻無法踐行她的諾言。
是傍晚的時候,距離上一次發作不過8個小時。
許安然歇斯底裏地哭喊,拚命地抓著自己的身子,又抓住她身邊人的胳膊,乞求道:“我求求你們了!你們殺了我吧!求你們了!”
幾個護士於心不忍,索性別過頭去不看她。隻是,她們又如何製服得了毒癮發作下的許安然呢?一來二去,幾人統統被她推倒在地,周身一些東西全都七零八落地摔在了地上,掙脫了她們後,許安然依舊痛苦得緊,隻想要快點解脫,快點解脫……
於是,她掙脫她們的那一瞬,整個人便從床上站起,繼而將頭狠狠地砸向了雪白的牆麵……
下午的時候,律淩辰和主治醫生還有Kervin在商討著許安然目前的狀況,因著許安然的情況比較特殊,身體和心理同時出現了嚴重的問題,一時之間本末難分。
醫生的意思是,戒毒是關鍵,因為戒斷反應極其嚴重的病人心理狀況自然不大好,歸根結底,身體影響了心理,也就是說,他認為許安然目前的心理狀況很大一部分是由毒癮引起的。
對此,Kervin沒有表達肯定或否定的意見,隻提出了相對比較中庸的個人看法:輕生的念頭絕對是由毒癮引起的,因為他了解的許安然,是個無論如何都不會選擇以自殺來結束自己生命的人,但人格分裂等症狀,他覺得不單單是由毒癮引起,而是多種因素綜合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