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意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不像上一回那般猝不及防,見到他時,眼波都未蕩一下,依舊低著頭撫著古箏的琴弦。
一隻大掌壓在了琴弦上,原本撥出來的琴音便硬生生折了回去,琴弦繃彈,發出了顫音,方如意不悅地抬了頭,對上寧長淵陰鷙的眼,未語,隻站了起來朝別處走去。
“你想裝傻到什麼時候?”寧長淵意外地沒有惱,而是問了這麼一句。
方如意便頓了腳步,開口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輕歎了口氣:“寧長淵,你適可而止吧。”
“你叫我適可而止?”寧長淵冷笑,“方如意,如果當初你沒有用手段懷上這個孩子,就不會有現在這麼多的麻煩!”
一句話,把方如意原本掩上的傷口又硬生生揭開了。
她強斂去眼底的痛,“是,是我自己造的孽。但寧長淵,你軟禁了我二十年了,二十年的時光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奢侈的了。我自認為我已經不欠你什麼,你為何還要來找我?”
寧長淵噙著冷冷的笑意上前,一把扣住了方如意的手腕,如同索命的撒旦,“不,我來不是為了找你。”
律淩辰和許安然到達療養院的時候,許安然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之處,因為寧長淵今日不是開車前來,門前不見他的豪車,但敏銳如律淩辰卻是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牽著許安然的手緊了緊。
“怎麼了?”
許安然轉頭看他,笑問。
看著她清澈的眼,律淩辰卻是欲言又止。她好不容易從前一段悲傷之中喘了口氣,如果這個時候告訴她,她真的能承受得了嗎?
“沒什麼,聖誕帽戴歪了。”律淩辰隨便找了個借口,給她整了一下頭上的聖誕帽。
許安然也沒有多想,牽著律淩辰一路蹦跳著往方如意的住處去。
她今日已為人妻,沒有什麼親人朋友的她,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江心和方如意了。她給江心打了電話卻不知如何說,便幹脆隻發了條短信,十多分鍾後她才回了兩個字:恭喜。
這樣的江心有些反常,她原以為她會奚落她一番的,提及,律淩辰隻說,她休養的這段時間,江心接替了她所有的破案工作,難免壓力大。許安然也就沒多想,趕忙與律淩辰商量了之後給江心又發了短信說她什麼時候能繼續工作了。這一次,江心卻沒回。
許是這場大的磨難之後,許安然元氣大傷,並沒有了以往的敏感。又或許是沉浸在幸福的蜜罐之中,沒有心思去察覺其他的事情。總之,她沒有問及關於江心的其他,律淩辰也隻是三言兩語便帶過了。
羅鶯站在外麵等了挺久,見到許安然和律淩辰之後猶如見了救星,小跑著上前,“律先生,你們可來了。方姨她、她……”她急得都快哭了,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方姨怎麼了?”
律淩辰和許安然同時咯噔了一下。
“寧先生來了,他、他把方姨綁起來了!”
於是,當許安然慌慌忙忙上前推開了房門之後便見到了這樣一幕:寧長淵坐在桌前,兩條修長的腿疊放在桌子上,方如意被綁在一邊的椅子上,見到她之後眼睛便紅了,卻硬生生憋了回去,將頭別開不看她。
許安然的心驀地難過了起來,剛要衝進去,胳膊卻一把被律淩辰拽住,而後他寬闊的身形便將她的視線堵住,她如同溺水之人終是抓住了一塊浮木,便拽住了他的衣袖,死咬著唇沒有出聲。
律淩辰知道,她現在滿腔都是怒意了,心裏不由也深歎了一口氣,側了個身將許安然擋得愈加嚴實,肅冷了神情望向寧長淵,直截了當地問:“提條件吧。”
見他開了口,寧長淵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將腿放了下來,手指著律淩辰的身後,“我以為你很清楚我的目的。”
是,他清楚。他怎會不清楚?在寧長淵知道了寧多樂還沒死的時候,他應該就做出了打算。隻要他的女兒沒死,那麼他一定會叫她回到自己身邊。說白了,他可能不待見他的妻子,可他卻從未想過要拋棄自己的女兒。
心中一橫,律淩辰涔薄的唇便吐出這樣一句話:“用自己的妻子來換,寧長淵,你當真是個奇人。”
許安然聽不懂他們話中的話,隻知道寧長淵這個禽獸不如的人非但開槍打死了自己的妹妹,現在還綁架了他的妻子來威脅淩辰,氣得她直哆嗦,奈何律淩辰伸著長臂將她擋在身後,打手勢示意她不要衝動,她才強壓了心中的怒氣沒有做聲,越過律淩辰的胳膊,她看到了方如意看著她在默默地流淚,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