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癡望了一會兒後,律禎淡淡地說:“我想,或許是因為愛,所以沒有值不值得。”
掛斷了律禎的電話之後,律淩辰在窗前佇立了許久,大手緊握著手機,薄唇也抿做了一條線。一會兒後,他給簡諾打了電話交代了一些關於律氏的事宜,又給顧問打了電話交代了關於組織的,簡諾和顧問同樣訝異於律淩辰的決定,震愕之餘卻又無法去刨根問底,隻得照做。
交代完諸多事宜之後,律淩辰的下頜仍舊繃緊,猶豫了片刻之後將電話打給了在公安機關工作的喬存。
做完這些事情之後,律淩辰才回了房間,發現了許安然不在,便去了她的房間,開門,果然看到了她。
不知怎麼的,在看到她的身影之後律淩辰竟覺得輕鬆了片刻,他在想,他是不是有些過於敏感了?總覺得她會在他眼前消失不見似的,但是,她就是那麼真實地在那裏,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
律淩辰有些自嘲了。
他走上前的時候,許安然已經回了頭。她還是赤著腳丫抱著雙膝坐在地上,律淩辰看到時,又皺了眉頭。
看到了他的眉峰快要擰成“川”字了,許安然慌忙從地上站起,有些局促地翹了翹腳趾頭,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見到她這樣,律淩辰心中除了憐惜和心疼還能剩下什麼?無非就是自責了。
自責他還是沒能好好保護她,才讓她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細思了一會兒後,律淩辰沒有像以前一樣將許安然橫抱起坐在沙發上,而是走到她坐過的地方坐下,拽著她的手讓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圈住她的腰身,額頭貼著她的臉頰,低聲說:“既然我的然然這麼喜歡坐在地上,那我也隻好陪你了。”
他的這個舉動讓許安然有些發懵,溫熱的氣息撲向了她的頸間,全身流過了一絲酥麻感。她的手搭在他的肩頭,咬咬唇輕聲說:“剛剛……我聽到了。”
“嗯?”
“我……剛剛去書房想要找你,聽到了……”許安然的聲音越說越小,畢竟偷聽了人家講電話終究是件讓她心虛的事情。
律淩辰沒有多意外,因為這件事情他並沒有打算瞞她。就算她今天沒有聽到,過不久他也會告訴她。
“是……因為我嗎?”許安然小心翼翼地問,“因為我,所以你要放棄律氏和組織?為什麼?那些都是你的心血啊!你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說了‘不要’這兩個字呢?”
她的語氣始終很輕,卻不難聽出她強壓下的焦急。
律淩辰生怕她多想,輕聲解釋說:“然然,那些是我的心血沒錯,但是沾上了不該沾上的東西,垮掉也隻是遲早的事情。所以放棄,無所謂早晚。”
許安然愕然,好半天才找回了一絲理智,囁嚅著唇瓣問:“不該沾上的東西,是指‘畫境’?”
律淩辰“嗯”了一聲,“是爺爺臨終時的遺囑,也是他老人家一生的痛苦遺憾,父親沒能替他完成,那麼,也隻好我來做了。”
許安然一時間沒能消化過來,但聽律淩辰的語氣,隱隱間讓她想到了四個字:大義滅親。
“可是沒了律氏,沒了組織,你……”後麵的話,許安然沒敢說出來。驕傲如律淩辰,必定是不會允許她說出那樣的字眼,她了解他,所以避開了可能會讓他心裏不舒服的敏感字眼,但她知道,律淩辰懂她的欲言又止。
於是,律淩辰輕啄了下她的嘴唇,半開玩笑地說:“是啊,我已經做好了一無所有的準備了,那你呢?做好準備和我一起過下去了嗎?”
時隔許久後,律淩辰想起了那個夜晚,痛心疾首。
原來所有以後會發生的事情,在他不經意間已經留下了苗頭,隻是他自己,從來沒有注意到。
就像那天,他問許安然,我已經做好了一無所有的準備了,那你呢?
許安然沒有給出過於堅定的回應,沒有說類似於“你還有我”之類的話語,但卻很緊地擁住了他。
那時,律淩辰以為,她的一個擁抱就是給予他的最暖心的回應,他從來不會以為,那個擁抱,竟然會昭示著訣別。
三月,已入初春。
氣溫漸漸回暖,隻是早晨的時候露天的水麵上依舊會結有一層薄薄的冰。太陽終於不再吝嗇向大地施舍它的溫暖,這一日,珍妮弗和許安然在律家的院落裏散著步,曬著太陽。
自從那一日珍妮弗的一席話讓許安然幡然醒悟之後,她對珍妮弗的好感便直線上升。原來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愛叫做不打擾,比如珍妮弗。作為女人,許安然時常會注意到珍妮弗看律淩辰的眼神裏會多出一些什麼。她不介意嗎?不,她當然介意,但她從不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