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在曲水流觴的淡然與優雅中降臨。
積了滿嘴茶香的肖宇,斜臥在紅木的貴妃榻上,翹著二郎腿,端著一盤精致的茶點,一塊一塊的拈起,高高的往嘴裏扔。
一邊嚼著那清淡馨香的茶點,一邊含混不清的說著。
“喂,小妖精,這天兒都已經黑了,小爺我喝得嘴裏都快淡出個鳥來了,咱們還要在這幹耗到什麼時候啊?”
坐在不遠處的越可兒聞言,緩緩放下手中古香古色的線裝書,抬腕看了看時間。
“快了。”
“快了是什麼意思,難道在剋人之前,不得先讓小爺填飽肚子麼?”
肖宇撐著身子坐起來,越可兒目光掃了掃桌上堆得好像小山一樣的空碟子,哂笑一聲。
“小男人,你別告訴我,你吃了一下午都沒停嘴,晚上還想要吃飯。”
聽著越可兒的話,他皺起眉頭,無比不解的說道。
“可下午茶是下午茶,晚飯是晚飯啊。難道你昨天吃了,今天就不吃了,這是什麼道理?”
看著他好像看傻子一樣看待她的目光,越可兒感覺有些無語。
幹脆拿起書遮擋住他的視線,任由他如何呼喚哀嚎,都不再搭腔。
然而就在兩人嬉笑怒罵的時候,宋傾姿獨自一人推開了別墅的門。
在門口站了幾秒,習慣了黑暗無聲的包圍,她才確定家中無人。
“呼。”
宋傾姿輕吐了一口氣,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到沙發裏坐下。
深陷在那舒適的柔軟之中,倦意睡意就如同潮水般,洶湧而來。
可當她緩緩閉上眼睛,今天發生的事,就如同夢魘般一幕幕在她眼前閃回。
“宋大小姐來的果然準時。”
剛踏入那家咖啡廳,宋傾姿就看見了那張熟悉的麵孔。
楚星宇一句滿含著的嘲弄的問候,拉開了那段讓她壓抑痛苦的記憶……
宋傾姿無數次想要將那些煩人的畫麵,從腦海中清除。
可無論她如何努力,一閉上眼睛,那些仿若潮水般退去的畫麵,又會轉瞬將她淹沒。
於是,她圓瞪著一雙泛紅的美眸,有些呆滯的凝望著眼前的黑暗。
“原來,想要為一個人遮風擋雨,竟是這麼困難的一件事……”
呢喃間,她想起了當初在東海的時候。
某天清晨,肖宇大搖大擺的坐在餐桌上吃著豆漿油條,無比豪氣的將滿滿裝了兩箱子的一千萬,拍在她的麵前的。
她永遠忘不了肖宇當時澹泊的語氣,也忘不了他眼底深深的疲憊。
而她當時隻顧著質問那錢是哪來的,甚至連一句“謝謝”都沒說。
因為他不覺得一個為了八十塊錢,熬夜拉高台公主的色小賊,能一夜之間變出這麼多錢。
現在回頭看看,那一千萬足以改變他的生活,甚至是安然和她父親的生活。
可肖宇卻是一分錢都沒動,全部給了與他無親無故的她,就因為她需要。
當時心急如焚的宋傾姿沒有想那麼多,也或許是高高在上的她,早已習慣了別人為她無條件的付出。
但當時過境遷,宋傾姿再回想起來,頓時淚流滿麵。
“肖宇,我欠你的,不是一句謝謝能抹平的。你為我做了那麼多事,無論大小,你都無怨無悔,可我卻是問心有愧……”
宋傾姿囁嚅的飲泣著,說到這裏,卻陡然破涕為笑。
“我知道你不需要也不在乎我的報答,但我總要對得起我的心。以前都是你幫我擺平各種各樣的麻煩,那麼這次你的麻煩就交給我來擺平吧,不管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我也,在所不惜!”
她緊咬著紅唇一字一頓的說著,話到最後,她的唇上滲出了一滴血珠,將她的紅唇浸染出了幾分淒美。
宋傾姿略顯淒涼的一笑,嬌軀躺在沙發上,而後緩緩蜷縮起來,在寂靜的黑暗中,陷入了安眠。
夜色漸深,今晚的天上無星無月。
盤亙在蘭亭小築中的肖宇,揚了揚最後一個空掉的盤子。
“喂,小妖精,你到底靠不靠譜啊,晚上要是沒有正事兒的話,你倒是吱一聲啊,小爺好回家睡覺去。”
說著,肖宇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可一轉頭,看著正坐在銅鏡前梳妝的越可兒,朦朧的雙眼,瞬間又清醒起來。
“我去,說她是小妖精還真是不假,小爺我突然好想掀開她的長裙,看看她是不是藏著幾條尾巴呀?”
肖宇吸了一口不由自主流出的口水,依舊貪婪的欣賞著越可兒在如豆的昏黃燈光中梳妝的美景。
這個房間,完全是按照古代大家閨秀的府邸布置的,不光家具陳設,都是實木,連桌邊的油燈,都在微風中搖曳著光。
在那曆史感深重的畫麵裏,美豔至極的越可兒,就好像修煉千年,化成人形的狐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