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宇自掀底牌,對麵的呂鄉長,卻比他還要緊張。
畢竟肖宇隻是張開網的漁夫,而真正要潛身入局,是他。
呂鄉長躲閃開肖宇的目光,端起手邊的茶杯,淺淺的抿了一口。
任由那口感粗劣的茶水,在口中滾動了許久,才被壓入喉中。
他定了定神,緩緩抬起頭來。
“小兄弟,我承認年輕人有銳氣是好事,不過這世上有很多事,不是僅憑銳氣就能做到的,畢竟胳膊是拗不過大腿的。你若是想要玩兒,那至少也得遵守遊戲規則不是?”
聽著那委婉的話,肖宇的眉梢一跳,笑容冷卻了幾分。
“聽你這話的意思,是並不打算跟我簽這個合同了?”
隨著他的反問,一旁的賈支書,神情也瞬間慌亂起來,下意識的抬手拽了呂鄉長幾下。
呂鄉長不悅的擺了擺手,連看都沒看他一眼,隻是輕俯下身,淡淡的笑道。
“小兄弟,實話告訴你,這塊地不是我不想給你用,而是不能給你用,這裏麵的道道,你應該也能明白吧?”
聞言,肖宇在心中暗道了一聲果然。
“當然,就是不知道在你背後指使你針對我的,究竟是何方神聖啊?”
麵對他鋒芒內斂的逼問,呂鄉長隻是淡笑著搖頭,並未開口說話。
肖宇盯著那突然變得倨傲的呂鄉長,微皺著眉頭,揣測著他所有的心理活動。
在賭桌上,讓一個從頭到尾都處在劣勢,“殺”得紅眼的賭徒突然撤手,無外乎隻有兩種可能。
一是他真的一無所有,沒有資格再賭下去,二則是他將全部的賭注押在了另一個人身上。
從呂鄉長的表現來看,他的情況明顯是後者。
“看來不管是何方神聖,他給你的底氣,還真是挺足的嘛。你不想說,我也不再問,具體的情況我大概了解了,等我回頭查清楚之後,應該還會和你見麵的,希望到時候,你在我麵前,還能這麼硬氣。”
說著,肖宇嘴角的微笑漸漸擴大,雙手撐著桌沿,緩緩站起身來。
“呂鄉長,隻要是我肖宇決定要做的事,就絕無半途而廢的可能。相信我,你很快就會為你的選擇,而感到後悔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那篤定鋒銳的目光,讓呂鄉長的心不安的咯噔了一下。
那莫名的恐懼掠過,讓他心底此時就泛起了一抹後悔的情緒。
“呼,小兄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的話,我也會甘心成為你的馬前卒……”
呂鄉長勉強保持著平靜的微笑,想要給他留下一條退路。
可話音未落,就被肖宇一擺手,徹底封鎖。
“小爺我不需要兩麵三刀的手下,你願意當牆頭隨風搖擺的枯草,小爺卻沒有那麼廣闊的胸襟。既然你下好了注,是賠還是賺,後果就自負吧。”
他冷冷的說完,身子終於完全離開了座位。
就在他想要轉身離開的時候,賈支書也騰地一下站起身來。
“肖總,您先別急著走,這裏麵也許是有什麼誤會,讓我再做做鄉長的工作,好不好?”
看著賈支書目帶祈求的灼熱眼神,肖宇真的很難說出拒絕。
賈支書在這荒僻的山村紮根了幾十年,唯一心心念念的就是讓村子脫貧致富,等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才看到了一絲曙光,他怎麼可能放過?
在他樸素的視角裏,肖宇和呂鄉長兩人的爭執,本質上隻是土地問題。
但肖宇很清楚這事兒絕不簡單,這個村落,或許也遠不像賈支書了解得那般簡單和貧困。
從呂鄉長底氣十足的態度裏,他更加確定這村子,定然藏著什麼秘密。
至於是什麼,還需要他更加深入的調查一下。
“肖總,你放心,耽誤不了你多長時間,你就給我十分鍾的時間,好不好?”
當肖宇的思緒漸漸陰沉下去,賈支書哀求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他眼珠一轉,沒再去看賈支書的眼睛,隻是輕點了下頭,重新坐了回去。
盡管肖宇清楚賈支書的努力,注定不會得到任何的結果,但肖宇還是不願當那個讓他希望破滅的人。
韓嘯虎看著肖宇陰晴不定的臉色,也緊抿著嘴,沉默下去。
而鬼靈精怪的韓萱萱,明亮的大眼睛輕輕撲閃了幾下,帶著臉上的嫣紅,伸出手去,按在了肖宇的手上。
感受著他那一瞬的輕顫,韓萱萱微微一笑,稍稍用力的握緊,將安慰和鼓勵,無聲的傳遞過去。
肖宇抬起頭,看著那丫頭臉上勉勵的笑容,也不由自主的跟著揚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