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兩年時間,我就有了一片濃密的叢林,不到五六年工夫,我住所麵前便長起了一片森林,又濃密又粗壯,簡直無法通行。誰也不想到樹林後有什麼東西,更不想到有人住在那兒了。
現在,我可以說已竭盡人類的智慧,千方百計地保護自己了。以後可以看到,我這樣做不是沒有道理的,雖然我目前還沒有預見到什麼危險,所感到的恐懼也沒有什麼具體的對象。
進行上述工作時,我也沒有忽略別的事情。我仍十分關心我的羊群,它們隨時可以充分滿足我的需要,使我不必浪費火藥和子彈,也省得費力氣去追捕野山羊。我當然不願放棄自己馴養山羊所提供的便利。
為此,我考慮良久,覺得隻有兩個辦法可以保全羊群。一是另外找個適當的地方,挖一個地洞,每天晚上把羊趕進去;另一個辦法是再圈兩三塊小地方,彼此相隔較遠,愈隱蔽愈好,每個地方養六七隻羊。萬一大羊群遭到不測,我還可以花點時間和精力再恢複起來。這個辦法雖然要付出很多時間和勞力,但我卻認為是一個最合理的計劃。
我辛辛苦苦從事各項工作,僅僅是因為我看到那隻腳印,因而產生了種種疑懼。其實,直到現在,我還沒有看到任何人到島上來過。就這樣在這種忐忑不安的心情下我又過了兩年。這種不安的心情使我的生活遠遠不如從前那樣舒暢了。這種情況任何人都可以想象的。試想一個人成天提心吊膽地生活,生怕有人害他,這種生活有什麼樂趣呢?即使在祈禱的時候,也已不再有以往那種寧靜和滿足的心情了。
現在,再說說我接下來做的事。我把一部分家畜安置妥當後,便走遍全島,想再找一片這樣深幽的地方,建立一個同樣的小圈地養羊。我一直往島的西部走,到了一個我從前從未涉足的地方。我往海裏一看,仿佛看到極遠處有一隻船。我曾從破船上一個水手的箱子裏找到了一兩隻望遠鏡,可惜沒有帶在身邊。那船影太遠,我也說不準到底是否是船。
076我一直凝望著,看得我眼睛都痛得看不下去了。當我從山上下來時,那船影似的東西已完全消失了,我也隻好隨它去了。
不過,我由此下定決心,以後出門衣袋裏一定要帶一副望遠鏡。
我走下山崗,來到小島的盡頭。這一帶我以前從未來過。
一到這裏,我馬上明白,在島上發現人的腳印,並不像我原來想象的那樣稀奇。隻是老天爺有意安排,讓我漂流到島上野人從來不到的那一頭。否貝J,我早就知道,那些大陸上來的獨木舟,有時在海上走得太遠了,偶爾渡過海峽到島的這一邊來找港口停泊。這是經常有的事。而且,他們的獨木舟在海上相遇時,經常要打仗,打勝了的部落就把抓到的俘虜帶到島上這邊來,按照他們吃人部落的習慣,把俘虜殺死吃掉。
再說我從山崗上下來,走到島的西南角,馬上就嚇得驚惶失措,目瞪口呆了。隻見海岸上滿地都是人的頭骨、手骨、腳骨,以及人體其他部分的骨頭,我心裏的恐怖,簡直無法形容。我還看到有一個地方曾經生過火,地上挖了一個鬥雞坑似的圓圈,那些野蠻人大概就圍坐在那裏,舉行殘忍的宴,吃食自己同類的肉體。
見到這一情景,我簡直驚愕萬分。好久好久,我忘記了自身的危險。想到這種極端殘忍可怕的行為,想到人性竟然墮落到如此地步,我忘記了自己的恐懼。吃人的事我以前雖然也經常聽人說起過,可今天才第一次親眼看到吃人留下的現場。我轉過臉去,不忍再看這可怕的景象。我感到胃裏東西直往上冒,人也幾乎暈倒了,最後終於惡心得把胃裏的東西都吐了出來。我吐得很厲害,東西吐光後才略感輕鬆些。
當我略微跑離吃人現場之後,還是驚魂不定,呆呆地在路上站了一兒。直到後來,心情才稍稍安定下來。我仰望蒼天,熱淚盈眶,心裏充滿了感激之情,感謝上帝把我降生在世界上別的地方,使我沒有與這些可怕的家夥同流合汙。盡管我感到自己目前的境況十分悲慘,但上帝還是在生活上給我種種照顧。我不僅不應該抱怨上帝,而且應衷心地感激他。
我就懷著這種感激的心情回到了我的城堡。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感到自己的住所安全可靠,因而心裏也寬慰多了。
我對這夥野蠻的畜生,對他們互相吞食這種滅絕人性的罪惡風俗是深惡痛絕。所以,差不多有兩年時間,我整天愁眉不展,鬱鬱寡歡,並不敢超越自己的活動範圍。我所謂的活動範圍,就是指我的三處莊園一我的城堡,我的別墅和我那森林中的圈地。
可是,盡管如此,時間一長,我對食人部落的擔心逐漸消失了,更何況我確信自己沒有被他們發現的危險。所以,我又像以前那樣泰然自若地過平淡生活了。所不同的是,我比以前更小心了,比以前更留心觀察,唯恐被上島的野人看見。特別是,我使用槍時更小心謹慎,以免野人聽到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