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和我的城堡之間,有一條小河。這條小河,我在本書的開頭部分曾多次提到過;我把破船上的東西運下來的時候,就是進入小河後搬上岸的。
我看得很清楚,那逃跑的野人必須遊過小河,否則就一定被他們在河邊抓住。這時正值漲潮,那逃跑的野人一到河邊,就毫不猶豫縱身跳下河去,隻劃了30來下便遊過了河。他一爬上岸,又迅速向前狂奔。後麵追他的那3個野人到了河邊,其中隻有兩個遊水,另一個卻不,隻好站在河邊,看其他兩個遊過河去。這實在救了他一命。
我注意到,那兩個遊水的野人遊得比那逃跑的野人慢多了,他們至少花了1倍的時間才遊過了河。這時候,我腦子裏突然產生一個強烈的、不可抗拒的欲望:我要找個仆人,現在正是時候;說不定我還能找到一個夥伴,094一個幫手哩。這明明是上天召喚我救救這個可憐蟲的命呢!我立即跑下梯子,拿起我的兩支槍——前麵我已提到,這兩支槍就放在梯子腳下。然後,又迅速爬上梯子,翻過山頂,向海邊跑去。我抄了一條近路,跑下山去,插身在追蹤者和逃跑者之間。我向那逃跑的野人大聲呼喚。他回頭望了望,起初仿佛對我也很害怕,其程度不亞於害怕追趕他的野人。但我用手勢召喚他過來,同時慢慢向後麵追上來的兩個野人迎上去。等他倆走近時,我一下子衝到前麵的一個野人跟前,用槍杆子把他打倒在地。我不想開槍,怕槍聲讓其餘的野人聽見。其實距離這麼遠,槍聲是很難聽到的;即使隱隱約約聽到了,他們也看不見硝煙,所以肯定弄不清是怎麼回事。第一個野人被我打倒之後,同他一起追來的那個野人就停住了腳步,仿佛嚇住了。於是我又急步向他迎上去。當我快走近他時,見他手裏拿起弓箭,準備拉弓向我放箭。我不得不先向他開槍,一槍就把他打死了。那逃跑的野人這時也停住了腳步。這可憐的家夥雖然親眼見到他的兩個敵人都已經倒下,並且在他看來已必死無疑,但卻給我的槍聲和火光嚇壞了。他站在那裏,呆若木雞,既不進也不退,看樣子他很想逃跑而不敢走近我。
我向他大聲招呼,做手勢叫他過來。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向前走幾步停停,又走幾步又停停。這時,我看到他站在那裏,混身發抖。他以為自己成了我的俘虜,也將像他的兩個敵人那樣被殺死。我又向他招招手,叫他靠近我,並做出種種手勢叫他不要害怕。他這才慢慢向前走,每走一二十步便跪一下,好像是感謝我救了他的命。我向他微笑,做出和藹可親的樣子,並一再用手招呼他,叫他再靠近一點。最後,他走到我跟前,再次跪下,吻著地麵,又把頭貼在地上,把我的一隻腳放到他的頭上,好像在宣誓願終身做我的奴隸。我把他扶起來,對他十分和氣,並千方百計叫他不要害怕。但事情還沒有完。我發現我用槍杆打倒的那個野人並沒有死,他剛才是給我打昏了,現在正蘇醒過來。
這時,我那野人(我現在就這樣叫他了)做了個手勢,要我把掛在腰間的那把沒鞘的刀借給他。於是我把刀給了他。他一拿到刀,就奔向他的敵人,手起刀落,一下子砍下了那個野人的頭,其動作幹脆利落,勝過德國劊子手。
這使我大為驚訝,因為,我完全可以相信,這個人在此之前,除了他們自己的木刀外,一生中從未見過一把正的刀。但現在看來,他們的木頭刀也又快又鋒利,砍頭殺人照樣一刀就能人頭落地。後來我了解到,事實也正是如此。他們的刀是用很硬的木頭做成的,做得又沉重又鋒利。再說我那野人砍下了敵人的頭,帶著勝利的笑聲回到我跟前。他先把刀還給了我,然後做了許多莫名其妙的手勢,把他砍下來的野人頭放在我腳下。
但是,最使他感到驚訝的,是我怎麼能從這麼遠的距離把另一個野人打死。他用手指了指那個野人的屍體,做著手勢要我讓他過去看看。我也打著手勢,竭力讓他懂得我同意他過去。他走到那死人身邊,簡直驚呆了。他兩眼直瞪瞪地看著死人,然後又把屍體翻來翻去,想看個究竟。他看了看槍眼,子彈正好打中那野人的胸部,在那裏穿了個洞,但血流得不多,因為中彈後人馬上死了,血就流到體內去了。他取下那野人的弓箭回到我跟前,我就叫他跟我離開這地方。我用手勢告訴他,後麵可能有更多的敵人追上來。
他懂了我的意思後,就用手勢表示要把兩個屍體用沙土埋起來,這樣追上來的野人就不發現蹤跡。我打手勢叫他照辦。他馬上幹起來,不到一兒工夫,就用雙手在沙土上創了一個坑,剛好埋一個野人。他把屍體拖了進去,用沙土蓋好。接著又如法炮製,埋了第二個野人的屍體。我估計,他總共隻花了一刻鍾,就把兩具屍體埋好了。然後,我叫他跟我一起離開這兒。
我沒有把他帶到城堡去,而是帶到島那頭的洞穴裏去。我這樣做是有意不讓自己的夢境應驗,因為在夢裏,他是跑到城堡外麵的樹叢中躲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