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都以為這起因為民工討薪事件牽連出一個大集團旗下投資公司涉嫌非法騙貸的惡性案件會越來越惡化時,媒體上關於這起事件的關注漸漸減少,直到徹底淡出視野。人們開始關注年關的旅遊地點,討論各大公司的年終獎以及油價上漲等等問題,仿佛一陣風吹過了也就散了,也不知道最後那幫站在工地外討薪的民工最後是否拿到了自己的薪水,是否買到了回家的火車票沒有,是的,人們就是如此善忘,雖然在當下他們的同情與憤怒都是真實的,但因為事不關己,這樣的憤怒與同情都是顯得有些膚淺和短促,而每天的報紙,新聞層出不窮,需要他們關注的事情太多了,太陽底下無新鮮事,醜聞再大大不過總統piaoji,國家覆滅,這樣一個公司到底背後隱藏著怎樣的騙局,而當事人又是否會因為這樣的報道背負怎樣的責任和壓力,都不是他們關心的重點了。
冥冥之中,有一雙手,在轉移著公眾的視線,但這雙手顯然阻止不了WWD集團下屬的中法合資公司的法人代表被檢察院協助調查的事情。
此時,距離那場不歡而散的談話剛好過去一個星期。
甘尚川一點也不意外在家門口看見檢察院的工作人員,她很配合地就上了車。因為是協助調查,所以工作人員並沒有為難她。他們也有些詫異,這個傳說中雲山霧罩的女人其實比想象中還要年輕,沒有任何殺傷力。
她甚至也沒有打電話,或者如他們常見的在律師到來之前一言不發,又或者作窮凶極惡狀叫囂威脅著。檢察院的人也並非沒有見過世麵,這案子的棘手程度原勝普通的經濟案件。因為敏感,所以更加不敢妄動。即使是在檢察院,也並非隻有一種立場。雖然上級要求立案調查,但負責調查卷宗的工作人員自己也有判斷。至少,甘尚川的冷靜和配合給他們留下了比較好的印象,即使這種印象分到最後並不會起到多大的作用。
S城新晉不久的代理市長,當然,所有人都明白,代理兩字隻是程序,等到明年春天,S城的市長自然就是眼前這位坐在書房裏發呆的年輕得有些不像話的景然。
這位年輕的市長並沒有像前段時間一樣忙碌,至少他還有時間坐在書房裏發呆,又或者他遇到了很棘手的問題,無論是哪種可能性,這樣的場景都是罕見的,朝氣蓬勃,銳意進取,殺伐果斷,這是外界對這位年輕的政客普遍的印象,像此刻有些茫然有些出神的樣子出現在他身上的時候的確不多。
“他們想從那個女人那裏扯出你,就算沒什麼真憑實據,但潑點髒水都還是可以的。我真的有些奇怪,為什麼你一點也著急?”張曼寧看著自己的丈夫,雖然她認為自己在努力克製自己的刻薄和酸意,但空氣中還是溢出酸酸的味道。
“如果她真的有問題,那麼該承擔什麼樣的責任法律自有公允。”他說話淡淡的,眼神卻看向窗外。是的,他亂了,但他又不能把亂表現出來。
“赫,真是難以置信。”張曼寧聳了聳肩,這是她下意識的動作,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小動作往往是在她真的感覺到吃驚和意外之後才會不自覺地做出來,“當初那個不問青紅皂白衝進警察局救人的那個景然是你嗎?”
她終究還是低估了自己,一股子怨意雖然壓在心底很久,久到彼此都差點忘了她是真的介意。那個女人的存在。即使現在的局麵,從理智上講,她也不願意看到那個女人被抓進去,即使沒有扯出經濟上的問題,但是隨便按個生活作風問題,或者由此來引導輿論,她相信,對高紹南那幫人來說,都是屬於小把戲。
為什麼要眼睜睜看著那個女人被抓進去,這原本是張曼寧回S城的最大原因,可是一見麵一出口,話題的本意就被自己引到了另一個層麵,她還是很介意。
“這一次,我無能為力。”他仿佛沒聽出妻子的醋意,隻是在誠懇地敘述著事實。
可是無能為力四個字,又顯得多麼矯情?誰會相信?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盡量平複自己一遇到跟這個女人相關的話題就失控的心情,雙手撐著桌麵,注視著他的眼睛,“你真的不擔心她在裏麵亂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