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S城那場不見硝煙的戰爭陷入僵局的同時,陸東皓麵臨的是他人生有史以來最嚴峻的困局。
這是一個圈套。
當他跟袁五被關在這棟小木屋之後,他意識到這次來柬埔寨是有人精心編織的圈套。
樸將軍隱匿不出,而木屋前麵巡邏的武裝人士讓他一時之間不敢輕舉妄動。
“他會不會殺了我們?”
“應該不會,要殺早殺了。”陸東皓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假寐,但手指輕點床邊的舉動卻暴露出了他的緊張。
每一個人做事必然是有動機,有人故意把他困在這裏,說明了那個人跟樸將軍達成了某種協議,而協議的內容足以讓樸將軍拋棄他這個常年來的合作夥伴,隻有收益高於成本,樸將軍才會做這樣的事情。這樣的推論結果嫌疑最大的就應該是MARO。但倘若是MARO的話,殺了他總比軟禁他更符合利益訴求。但是不排除軟禁的結果是要跟白昭談條件。
還有第二個推論,跟樸將軍達成協議的人就是白昭,他隻是為了把他困在這裏,困在這裏,沒收了手機和所有跟外界取得聯係的設備,肯定是S城出了什麼事,而事情是他不願意陸東皓出現在現場或者是幹預的。陸東皓瞬間就聯想到了甘尚川。
無論是哪一種推論,都讓他不應該坐以待斃。而強大如他,冷靜的思考下的結果其實離事實已經不遠了。
隻是第二種推論的結果讓他感覺有些難受。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想過那個最親密的戰友,兄弟,真的會在他背後開槍。叛徒,真是一個讓人傷感的字眼。
“小五,我們要逃出去。”他睜開眼睛,看了看窗外,下定了決心。
此時身在S城的白昭心情似乎很好,局麵正朝著他所期望的那樣一步步推進著,那種可以主宰全局,判定棋子生死的感覺的確比以往隱匿幕後做某人的影子要來得暢快得多,雖然他並不會承認這樣的快感,因為在他看來,如今所作的一切隻有一個理由,那就是等他回來,一無所有的回來,滿身傷痕的回來,心甘情願的回來。
回來不是一個動詞,而是一種選擇,一種歸宿。他堅信,這是他所期待的唯一歸宿。
因為心情好,所以他似乎一點也不著急於景然短暫的妥協,因為他相信接下來他要告訴景然的故事,會讓這位心存猶疑的男人徹底斷了心裏那點殘念。
故事的講述人並不是他,而以他沉默寡言的性格想必也不會把這樣的故事講得如何動聽纏綿。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那段故事還有更好的講述方式。
我們總喜歡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白昭這樣一個人,顯然更擅長做而並非說,他隻習慣於用自己熟悉的方式做事,走在他認為正確的道路上。
所謂的熟悉的方式,自然跟他送給景然的第一份見麵禮一樣,有照片,有單據,有錄音,有錄像,那才是一個無可爭議強大的證據鏈,而這樣一個證據鏈說出來的事實遠比小說家,政客,演說家的言語所煽動出來的事實更加讓人無可辯駁。
小說可以虛構,文字可以想象,但是由一張張標注了日期,地址的照片所呈現出來的細節所提供的空間想象力遠遠勝於任何的文字。
這是對於景然心理的打擊遠遠甚於前不久才做出的那個決定。
嗬,真諷刺,不是?你傾盡全力想要保護的那個女人居然是別人的情人?
所有的碎片終於聚攏,拚接成了一個圓。而所有的疑問,都有了答案。她含糊其辭消失的五年,她絕口不提的過往,她突如其來的回歸,甚至於追溯到醉生夢死的倒掉,她的存在如同一絲微不可見的發絲,串聯起了整個故事的脈絡。無她不成棋。
而她所作的一切都有了出處,不是為了回來跟青梅竹馬共敘前緣,甚至也不是為了依托初戀情人安身立命,她的離開和歸來,都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陸東皓。
那個隱匿在地下王國的神秘男人。而直到看到這樣的事實,他才恍然明白,白昭所謂的見麵禮是什麼意思,因為與高紹南一案相比,陸東皓才真的算得上大禮。
太大了,大到他有些猝不及防,即使是在跟高紹南對抗的時候,即使在他雷厲風行打黑行動的背後,他都沒有想過他會跟陸東皓正麵交鋒,這不符合他的利益法則,而他即使所圖甚大,但也絕對沒有想過會有一天要把這樣一個龐大的集團連根拔起,因為這是螞蟻跟大象的對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