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你說,你們蘭珩的雨要下到幾時啊?”舒和飲酒已經有幾分醉意,她毫不顧忌形象靠在裴昱宸的肩膀上,“給你,王上,我請你喝酒。”
舒和把酒壺塞進了裴昱宸手裏。
裴昱宸接過酒壺,他溺寵地看著舒和笑了笑。
舒和醉了,她從他的肩膀側身倒在他的膝上,睡了過去。
裴昱宸的白衣在這樣的灰藍色之中有幾分顯眼,江風吹拂著他素色的衣袖和她的羅衫,他低頭看著枕在他膝上的人,淡淡笑了笑,若是可以,朕希望今日的雨永遠都不要停。
紅塵路漫漫,若是能,所有的美景美酒都想與你共享。
“阿諾,你當真什麼都不記得了嗎?”裴昱宸聲音低淺,隱沒在細雨聲和河水聲裏,最後隨著一陣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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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河河堤上柳樹抽了枝條,在細雨的潤色之下沾染了霜河之上的煙波,給河岸上裝點了幾分春色。
煙波台是霜河堤上觀景最好的位置,隻是今日的煙波台上隻坐著一個人,他麵前放著一把七弦古琴,古琴旁邊放著一個銀色的香爐,裏麵的煙霧緩緩升起,帶著一股沁人心脾的蘭香。
赫染仙青綠色的上衣與堤上景色融為一體,他寬大的衣袖沾染了風雨,他望向遠處,霜河對麵的小樓雨闌珊,隔著霜河,一會兒隱入河上煙波之中,一會兒又仿佛出現在霜河之上。
揮袖撫琴,琴聲緩緩流淌,仿佛與霜河的河水有著一樣的韻律。
有時風來有時散,風夾雜著細細的雨絲,吹落幾朵花,將幾片柳葉卷入煙波台。
屋簷下銜泥的燕子成雙成對飛得格外的低,它們把窩搭在煙波台的梁上,一陣唧唧喳喳的鳥叫聲打斷了琴聲。
琴聲斷,修長的雙手壓在琴弦上。
思緒如雨絲一般,不知飄往何處。
“昨夜寒蛩不住鳴。驚回千裏夢,已三更。起來獨自繞階行。人悄悄,簾外月朧明。白首為功名。舊山鬆竹老,阻歸程。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難得見到赫染仙此番低沉。
他看著放在手邊的茶杯出神。
水中央懸著銀針一般的茶葉,被熱水燙過之後,茶葉漸漸舒展開,有些漂浮在杯中,有些沉入杯底掩蓋住了青瓷茶碗碗底的藍色紋路。
修長白皙的手指撫上青瓷茶碗,歲月在他指尖仿佛都慢了下來,時間就靜止在這裏,不忍拉扯揉皺這樣的風景。
四季更替。
又是一年。
他飲盡杯中茶,仿佛從茶水之中看到過往多年。
他自嘲地笑了笑,將茶杯隨手一拋,茶杯在空中隨意劃過一道弧線,然後落入霜河的河水之中,順著水流飄出去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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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加一件吧。”裴遠手裏拿著一件披風站在長平亭的一角。
亭中,裴聿禎一身玄袍,一條墨藍色發帶束著發,手持一柄長劍,劍出鞘,手中劍花飛舞,他在亭中翻轉騰挪數次落於憑欄之上,劍氣縈蘊,劍勢淩厲,劍指之處遍地殘枝斷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