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天霜帝都的一處小村莊,寧靜的晚霞繚繞著遠處妖月森林鬱鬱青青的山巒,帝都的大亂顯然還沒有影響到這裏的安逸,眼看已近傍晚,家家戶戶煙囪都冒出了淡淡的炊煙。炊煙嫋嫋的混入清風,帶著淡淡的飯香味。偶爾從村裏傳來幾聲犬吠,幾聲孩童啼哭,幾聲婦人訓斥孩童的笑罵,勞作一天陸續歸來的農人們肩上背著鋤頭,互相交談著田裏的瑣事。鋤頭上殘餘的泥土散發著農田裏特有的糧食味道,也是豐收的味道。村頭獨居的張老漢依然如往常般坐在門口簡陋的搖椅上,愜意的將自家地裏收獲的煙絲填進煙鬥裏,舒坦的吐出一個個渾圓的煙圈,院子裏各色的花卉開的正豔,紅的綠的好不熱鬧,甚至還有幾個不小的水缸裏正開著淡雅的蓮花,給這個農家小院增添了一些超然的氣息,走進村裏的農家漢們熟絡的和張老漢打著招呼,張老漢也微笑著詢問著莊稼的好壞,一切都如往常一樣安詳。眼看著日頭就要下山了,張老漢抬頭看了看天,輕輕的敲了敲煙袋,正彎腰準備走回屋裏,突然,張老漢瞥見搖椅邊那株自己最喜歡的巨大盆景晃了晃,老漢見狀,渾濁的雙眼陡然睜大,一道完全異於尋常農人的犀利眼神死死的盯著盆景,突然,盆景再次動了動,比上一次更加劇烈,老人再不遲疑,忙緊走幾步關上了院門,接著快步奔回盆景旁,雙手抓住盆景輕輕的移到一旁,下麵赫然露出一個四四方方的青石板,老人小心翼翼的抬起石板,下方露出一個臉盆大小的洞口,老漢回轉屋裏拿出一條長長的繩子,緩緩地順進洞裏,感覺有人抓住後就用力的向上拉,終於,洞口艱難的爬上一個婦人,身上臉上沾滿泥土和汙垢,婦人接著又把繩子遞進洞裏,不一會,一個一身黑衣懷裏緊抱著著一個繈褓的男子從洞口鑽出。誰能想到唐建遍尋不著的南凰月和赫連諾,卻出現在了千裏之外的一個普普通通的小村莊裏!
老漢見人都已經出來了,忙將盆景移回原處,仔細的將周圍的泥土回複成原狀,接著引著二人進了小屋。張老漢反鎖屋門後不及開口就慌忙向二人單膝下跪,朗聲道:“赫連世家第二十一代旁係子弟赫連闖,誓死效忠赫連,願為家族赴湯蹈火,肝腦塗地!!”。
南凰月忙雙手攙起赫連闖,輕聲說道:“前輩快快起來,我是二十二代長孫媳南凰月,說起來您還是我的長輩,您給我跪下不是要折煞晚輩嗎?快快起來!”。
赫連闖就勢站起身來,躬身向南凰月說道:“夫人客氣,自當年老家主赫連縱橫選拔我至此地守護以來,也有四十餘載了,家主曾說過,若非危急時刻絕不會啟用此地,卻不知此番家中出了什麼變故?家主一向可好?”。
南凰月聞言黯然:“唐家畏懼我赫連功高蓋主,聯合鄭家假意宣召實則在半路設下埋伏陷害夫君赫連戰,戰郎死戰之下逃回南疆舉兵反出天霜,家主聞訊後料得唐家必定會對帝都祖宅不利,因此火速命我攜幼子自密道逃出,幾番輾轉至此。家主自己卻決意不肯離開帝都,想要以死證明赫連的清白,此刻隻怕是凶多吉少啊!”。
“什麼?想我赫連忠心護衛天霜幾百年,若沒有赫連有哪來的他唐家的今天!老家主更是忠心耿耿,誰想到卻落得這般下場,隻是苦了家主一片忠心啊!”,赫連闖話未說完,兩行老淚已是黯然留下,“夫人放心,此處距帝都千裏有餘,密道又是機關大師南宮傲親手督造,開啟後隻要有人經過一個時辰後就會自動坍塌,此地地勢隱秘,唐家鷹犬斷然尋不到這裏,大可安心歇下以謀後事”。
“真的可以安心了?我看未必吧”,驀然,門外傳來陰惻惻一聲,接著大門被狠狠踹開,十幾把寒光閃閃的槍頭指向了屋內眾人。
“赫連暢?”,赫連闖看清來人,詫異的喊出聲來,搶身將南凰月和赫連傷掩在身後,已有些佝僂的身軀不停的顫抖著,顯然此人的突然到來讓他心中很是震驚和恐慌。
“老夥計,咱可有幾十年未見了吧,想不到我還活著吧?想來這幾十年你定是一個人孤零零的駐守在這裏,吃糠咽菜,過你農家老漢的苦日子,卻怎麼趕得上我逍遙快活!”,赫連暢撥開擋在身前的士兵,緩緩地搖動著手裏的紙扇,猥瑣的眼神不住的打量著赫連闖身後的南凰月。
要問這赫連暢是誰?又為何在這裏?這就牽扯到一樁幾十年的往事了,赫連暢與赫連闖本都是赫連家族旁係子弟,赫連家於五十年前在旁係子弟中挑選資質上佳品性優良的孩童集中訓練,取其中成績好者著重培養,委以重任。而成績一般又絕對忠誠的幾人則安排在個個隱秘地點以備危機時刻為家族留一條後路。這赫連暢就是其中成績最好的一個孩童,被挑選後就開始接觸並且處理家族的重要以及機密事宜,而赫連闖由於資質所限,隻得被安排在這座小村落,從此更名改姓,隻為了守護住赫連家最後一份保障。二人自訓練結束後再未蒙麵,時隔幾十載,二人都已是耄耋老人,若非赫連暢左腮處那兩顆顯眼的黑痣,想必赫連闖也難以認出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