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諾眼中的淚水已經流到了下巴,可是他並沒有抬手去擦,而是死死的盯著那套鎧甲,死死的盯著……
赫連諾的反常表現,並不是因為悲痛,而是因為……憤怒!發自內心的憤怒!
雖然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但赫連諾仍然十分清楚的記得,當年赫連縱橫決心赴死的時候,他的部下為他取來的戰甲,是一套亮銀色的戰鎧,沒有花哨的裝飾,沒有耀眼的藍色,沒有炫目的光芒,卻說不出的威武!
在赫連諾七歲的時候,曾經聽赫連傷說過,赫連縱橫之所以選擇了看似最普通的一套戰甲,就是因為那套戰甲,是赫連縱橫當年將長風鐵騎趕出天霜時曾經穿過的那一套,那場戰役是赫連縱橫平生最得意的一次,也是世人公認的最為經典的戰例之一,因此在決心以死證明自己清白的時候,赫連縱橫的手下也默契的幫他取來了那套戰鎧。
無論如何,赫連諾可以肯定的是,這套看著極為耀眼華麗的藍色戰甲,絕對不是赫連縱橫臨死前穿過的那一套,這樣一來,原本還讓赫連諾極為感動的祭拜儀式,立刻就變成了一場陰謀!
赫連諾清楚,當年赫連縱橫臨死的時候,見過的人除了他的親信和家人之外,也隻有鄭家的家主和他手下的一幫爪牙,赫連戰收回天霜之後,當年參加過圍攻赫連的所有人全部被處死,這樣一來,知道當時情形的人也就變得更少,這也就為左老爺的陰謀提供了便利,如今祭台上擺放的那套戰甲,想必也是赫連縱橫當年曾經穿過的,否則也不會騙過那麼的天霜軍人,不知道左老爺用什麼辦法將其得到,然後混淆視聽,以假充真,倒也真的糊弄了不少人。
“爺爺一世威名,沒想到逝去之後,還有宵小之輩在利用他詐騙斂財,也罷,如果我沒有碰上也就算了,既然碰上了,自然就要好好的管管,左老爺,你就放肆的在心裏偷著笑吧,有你哭的時候!”,赫連諾咬緊牙關,緩緩站起了身,此時左家的傭人中已經分出一部分向前來祭拜的人征收修建衣冠塚的財產,赫連諾一身仆人的衣服,自然也沒人搭理他。
看著左老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在人群的簇擁中訴說著什麼,赫連諾忽然有些佩服這個男人的演技了,要是換做赫連諾的話,為了一個和自己毫無感情的人痛苦如此長的時間,還真是有點難度。
“左老爺,小的也想要近距離的瞻仰一下軍神的衣冠,不知道可不可以?”,赫連諾垂著頭,走到了左老爺的身後,沉聲道。
“嗯?”,左老爺聞聲回頭一看,卻發現說話的竟然是自己家的一個傭人,氣的他幾乎忍不住要上前踹上一腳,不過為了在眾人麵前營造善良的印象,左老爺還是極為自然的在嘴角露出一個微笑,聲音柔和的道:“當然當然,你是我左家的傭人,有此覺悟我也是十分欣慰啊!來吧,給你一個機會!”
赫連諾裝作惶恐的樣子點了點頭,湊到了那藍色的鎧甲前,仔細的打量了起來,隨著打量的時間越來越長,他的眉頭,卻是皺的越來越緊。
“怎麼樣,看完了沒有?這裏還有許多客人要過來瞻仰,不要亂了禮數!”,看著赫連諾看個沒完,而且還做出一副認真研究的樣子,左老爺不禁有些不耐煩起來,如果不是有很多財主在場,他早就叫人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拖出去了!
“看完了看完了,這件鎧甲的確精美絕倫,而且可以肯定,是軍神他老人家穿過的無疑!”,赫連諾笑眯眯的抬起了頭。
左老爺滿意的點了點頭,其他圍觀的客人也是開始交口稱讚了起來!
“不過……在小的看來,這件鎧甲,恐怕不是軍神赴死的時候身著的那套!”,赫連諾話音一轉,臉上的微笑卻更加和煦。
什麼叫語驚四座?赫連諾現在就是,這句話一出,原本喧鬧無比的廣場,瞬間死寂了下來,所有客人都呆呆的看著赫連諾,不知道他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混賬!軍神鎧甲的真偽,可是你這樣的宵小可以辨別出來的?來人啊,將這個瘋瘋癲癲的下人給我抬下去!亂棍打死!”,左老爺麵色瞬間變得冰冷無比,他大聲呼喝著,很快,四五個膀大腰圓的男子就衝了過來,架著赫連諾的胳膊就要往外拖。
“饒命啊老爺!饒命!這個小子年紀還小,是奴才我管教不周,還請您大人大量,饒他一命吧!”,駝背老者此時也發現了赫連諾,他顧不上去想為什麼赫連諾會跑到左老爺旁,隻是一心想要保住他的性命,他那瘦小的身軀費力的擋在那幾名大漢麵前,跟著重重的跪了下來,向著左老爺砰砰砰的磕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