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曇當晚便拿著墨曆給她開的藥方,到一家中藥房買了藥回家。
不知為什麼,她竟驀地陷入一種無比哀傷、淒苦的情緒之中,不能自拔。望著橫歪在床上粗蠢暗昧的丈夫和他那流著口水呼呼大睡的傻相,她更是禁不住黯然神傷。現在,她的腦海裏,她的眼前不斷閃現著的,都是墨曆的身影和他那令人如沐春風的微笑了。
她感到心口一陣陣的刺痛。她覺得,他的眼角,他的微笑,竟是那麼的熟悉,令她震撼!今天,已經是第二次與他不期而遇了。第一次遇到他時,他就讓她大為感動震撼。那種巨大而強烈的感覺,難以言表。令她浮想聯翩:難道,他就是自己多年以來,一直在心底裏深深感知的那個“精神戀人”?那個多少年前,與自己一同觸犯仙規,最終雙雙落入凡塵的有緣人?那個曾經與自己相約來生,與自己一起經曆輪回殊途,彼此苦苦尋覓著的癡心戀人?輪回陌路,即使癡男怨女再次相逢,依然俱命薄,再緣慳嗎?
她驀地想起納蘭性德的那首《畫堂春》來: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
親,天為誰春?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
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
曆史竟是如此驚人的相似!原來,這種刻骨銘心、痛徹心扉的遺憾和祈願,竟是打破時空界限的!按理說,這種事情本不應該發生在她的身上。她一向貞靜自持,方寸泰然。怎麼,自從第一次見到他之後,居然會升出這種難以把持的奇怪念頭與情懷來呢?更何況,在他的身邊,不但有著一位美麗伊人秦芙,更有著一位出塵曠代的才女穆蘖羅!那穆蘖羅是薩向東的姨妹,不但人生得鮮潔如雪,罕有其匹。對墨曆就更是一往情深,無微不至。雖說,她至今隻與她見過一次,但隻那一次,就足以讓她深受震撼,永遠不忘——那是在一次大型的高校詩歌朗誦會上,因有人事先傳言,那穆蘖羅記憶力驚人,能背誦所有在選的唐詩宋詞,甚至,就連《離騷》、《道德經》都能熟背如流,一氣嗬成。於是,接下來,那麼一個柔弱得就像春天柳樹上鵝黃的嫩牙兒的小女生,竟在眾人驚豔又難以信服的目光之下,當眾證實了自己的驚人實力……
現在,她努力甚至是拚命,試圖用這兩位優秀的美女來打消自己的妄念。然而,無濟於事。這種沸鬱纏綿的情愫深深、久久地糾纏著她,使她片刻不得安寧。
最終,她隻有蜷縮在角落裏,帶著無法示人的淒清與苦寂,將那碗熬好的湯藥一起吞咽。
這夜,墨曆居然又做了那個奇夢——一個非常美麗的女子,滿臉淚痕、無限淒迷地向他一遍遍地追問:“這世界上什麼東西最冷?”一夢驚醒,滿身大汗如雨。
他連忙攬衣坐起,不知這個怪夢近日為何又頻頻重現。他記得,在第一次完整的做完那場奇夢之後,他著實興奮了好一陣。一則因為,那夢的奇妙,感人。再則,便是,在夢中,他竟也學到了難得的知識。就比如,那金人所提出的四個問題:世間何為第一財?何物真富貴?何物最為冷?何物命第一?如果不是親自於夢中得到答案,相信,就連他自己也回答不上來。不過,令人可歎的卻是,後來,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裏,他無意間向蘖羅問起:“這個世界上,什麼東西最冷?”
那個天人一般的丫頭,怔了片刻,居然語出驚人地說出了他在夢中找到的那句答案來:“孤身女子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