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有驚無險的事故剛剛處理完畢,薩母給兒媳婦打來了電話:“丹丹,怎麼還沒到呀?你放心吧,剛才我已經給向東打過電話,罵過他了。正好,那個求他幫忙買車的朋友也在身邊,還想跟著他一塊勸我,讓我那一通好訓!我這個人,你也知道的,平時怎麼都好說,可要真把我給惹著了,我也是不饒人的!我拜托他們這些哥們兒就饒了向東吧,說他已經不能再缺德了,不管怎麼樣,他還有個小不點兒呢,無論如何,他們也得讓他給小不點兒積點德不是?總不能到了最後,連個棲身之地也不給孩子留吧……”
穆丹聽了,忍不住直笑:“媽,我臨時還有點事,今天就不過去了。您放心,我不會再和他吵鬧。”
老太太哪裏知道,兒媳這是擔心剛才的那場大事故會被秦嫿一會兒過去時不小心說露嘴,讓她跟著一起擔驚受怕,因而才打算掉轉車頭,打道回府的。更想不到,兒子現在就在那電話的旁邊。隻管盡泄塊壘地將兒媳安撫再三(多以批評兒子為主),臨要掛電話時,又不忘連聲囑咐:“你可得把薩梵菂看好了啊!千萬別讓他隨便帶出去,他認識的那幫人可都是些流氓!”
話音未落,嚇得穆丹支吾一聲,連忙將那手機掛斷了。
而這邊,耳聰目明的薩向東早已按捺不住,大聲埋怨開了:“看看這都說的是些什麼話!這都什麼跟什麼呀,亂七八糟!”
一連幾天,薩向東和穆丹齟齬不斷。
一則,穆丹向丈夫追問,那個讓他以房產抵押貸款買車的朋友到底是誰?薩向東直言不諱地說 “呂豆銀”。穆丹皺著眉頭說,此人從前聞所未聞,為什麼對他如此殷勤?秦嫿聽了,訝異地問,怎麼你們這裏也有個呂豆銀?莫不是就是我們花溪的那個?舅舅點著頭說,是。小人兒簡直驚得發呆,許久之後,對舅媽說,那個人可不是什麼好人,他是花溪最壞的人了。聽那裏的大人們說,他把他自己的姐姐都給賣了呢!聽了這話,穆丹更加頭皮發麻、疑竇叢生了:一個這樣的人,何以會讓薩向東如此不惜血本的相幫?這,自然不能令她信服。二則,薩向東連續數日開著別人的一輛麵目委瑣的車回家,問他自己的車哪去了?同樣說是被那“呂豆銀”開去玩了。更加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那個白開著別人的車滿世界逍遙的“主兒”,居然常常在半夜時分打來電話,告訴車的主人車子沒油了,讓他趕快過來給車加油……薩向東不但毫無怨言,而且每次都是歡喜應承,即使已經是睡意朦朧,也得立刻振作精神應聲而去。
穆丹自然不能相信丈夫的那些所謂說辭。她根本無法明白,像那樣的一個十足的無賴,何以就會讓丈夫如此走火入魔?正所謂,疑心生暗鬼。這“暗鬼”讓她顛倒情懷,想入非非。以致,接下來的每一個細枝末節,都成了夫妻間產生摩擦的導火索。
這天淩晨,一家人尚在夢鄉之中,那呂豆銀又一次打來了電話,說是車子又沒油了,讓薩向東趕快過去給加油。薩向東再次迷迷糊糊地應承著並準備匆匆而去之時,穆丹忍無可忍地將被子一摔,挺身坐起:“他到底算個什麼呀!怎麼伺候人家就像伺候親爹一樣呢?”
薩向東聽著這話極不順耳,不免白眼相加道:“跟你說過多少遍了,籠絡他,是為了哄著那殷肅能盡快回心轉意,好讓一切都能恢複到正常狀態!你知道多拖延一天,劇組的損失有多大嗎?怎麼總是沒完沒了、怪語成災的問來問去呢!”
“你沒把謊編圓,我當然要問了!他是那殷肅的什麼人,私生子呀?人家就那麼聽他的?”
“得得得,你愛怎麼想隨你便!我沒工夫跟你在這裏鬥嘴!”
穆丹受不了丈夫那副不屑一顧的神情,而他那不耐煩的話語更是讓她忍不住火氣往上湧:“你對我當然沒工夫了!外麵有的是讓你有工夫對的人!隻是你最好放明白些,不要動不動就跟著那些不要臉的玩意兒,一塊來算計家裏的這點東西!就連你親媽都說,你已經不能再缺德了!我看也是,你這種人要是再壞下去,就該直接進地獄去了!”
一句話罵得薩向東幾乎蹦了起來,滿臉血湧,厲聲喝道:“看看你這副樣子,簡直就是一個十足的潑婦!我還別不告訴你,我早就盼著有那麼一天了!下地獄有什麼不好?地獄怎麼了?據我所知,那裏至少是非分明,至少不會讓人有口難辯,天天在這冷酷無情混蛋橫行的地方受這種死又死不了、活又活不好的窩囊罪!至少不會讓一個為一大家子老老小小做牛做馬的人,到頭來,落得個破鼓萬人捶的結果!”
“我看你是賊喊捉賊!冷酷無情混蛋橫行!誰冷酷無情,誰是混蛋誰清楚!你還別把那一套為誰做牛做馬的話總掛在嘴邊兒,明白告訴你,我們家裏無論大的小的,誰都沒沾過你半點光!倒是你自己該好好想一想,當初隻圖自己嘴巴的一時痛快,拍著胸脯給人家信誓旦旦的那些許諾,至今到底兌現沒有!誰又說過你什麼,找過你的後賬?倒讓你反過來惡人先張口!至於我們娘倆,就是再怎麼著,也絕對不會要你的賣身錢!”穆丹寸步不讓,一雙杏眼瞪得血紅。溺於情感而又深受其害的她,現在罵起人來,也較以往的生疏單一而變得花樣迭出、犀利而刻薄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