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子棟居然是個女人!太不可思議了!
她的樣貌,舉止特征,說話的聲音……這一切的一切,怎麼會是女人?然而,這就是鐵一樣的事實。
而她之所以又和秦嫿相識,那是因為,她的胞姐就是嫁在花溪那個有名的“小白果”。她曾經在到姐姐家走親戚時,先後幾次與當地著名的“小洋人”,不期而遇。並且,還抱過她幾回呢!她原名叫閻蒲桃,母親患失瘋症早亡。父親為人勢力冷酷,一心拿著姐妹倆當搖錢樹,不及詳訪清濁,隻問錢財多少。將姐妹二人先後草率許嫁。最初,蒲桃被貨物一樣地許配給了寨英鎮上的一個陋劣之人,其人動輒對她百般刁難淩辱,還一次次大怒若狂地撕毀了她那些“剖肝為紙,滴血做墨”的畫稿和詩稿。每當那個時候,她隻要做出些許反抗,就一定會被那個野獸一樣的家夥打得遍體鱗傷、九魄遊離……
終於有一天,她再也無法忍受這種暗無天日的生活了。便於一個深夜悄悄逃離了魔窟。一路之上的顛沛流離,驚惶失措,使她嚐盡了人世間的辛酸苦楚。由於生活所迫,離家五個月後,她又嫁給了一個將餓昏在半途中的自己救起的恩人。她滿以為,這一次的婚姻可以讓自己避免粗暴的幹擾,潛心完成自己那蓄誌已久的計劃——以勤奮的畫筆和獨特才思,為那個一直以來,都深深感動著她的美麗傳說《金線吊葫蘆》,描繪出一幅巨大的畫卷和不朽新篇。在她看來,無論是這幅畫卷,還是尚未完全成型的詩篇,都不可草草成就,都需嘔心瀝血長期研磨。此後,在困頓窮愁中創作的日日夜夜,她每每都癡迷到忘我的地步。然而,好景不長,她與新任丈夫的這段逸事不脛而走,很快便傳入前夫的家鄉。不久,疑竇叢生的前夫便率領數十名親交摯友,前來驗證傳聞的真偽了。得知這個消息時,她正神色莊穆地佇立在山坡間的一片竹林裏。繁茂的綠竹,披著如火的晚霞,令她的滿腔才思激蕩如潮……而很快的,這一切如詩似畫的美妙情境便被打碎了。換而代之的是,竹林中驚逃而去的一個淩亂失措的身影,她越過起伏的土丘,穿過茫茫阡陌,再次踏上了漫漫無際的逃亡之路。
因為前次的教訓,這一次,她一口氣逃到了幾千裏之外的山西。而這一次逃亡路上所經受的坎坷和磨難,更加不堪回首。為了能夠繼續生存下來,也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和信念,她不惜委身於一家歌舞廳裏打雜。一日,那裏麵的一個禿頭暴眼的小領導借著酒意,對她大加猥褻調戲。她奮起反抗,竭力掙紮。最後,竟將對方惹得暴怒萬分,指著她的鼻頭,破口大罵:“給臉不要的賤貨,你她媽的鑲金了呀!有多少比你漂亮一千倍一萬倍的女人,都主動向大爺我投懷送抱呢!今天大爺我心情好,有心抬舉抬舉你,你她媽的竟是這麼的唧唧歪歪,倒人胃口!”
話音未落,被她厲聲喝斷:“是,你財大氣粗,就可以為所欲為,任意踐踏他人的尊嚴!但是,盡管你也許真能打動並贏取那些漂亮女人們的心,可就是不能贏得我這個醜女人的刮目相看!”……因而,那之後的第二天,她便被逐出了那家歌舞廳。
她永遠也忘不了,在那之後好一段沒有著落的日子裏,她躑躅蹀躞在冷寂空曠的郊野,淚眼向天,卻久久說不出一個字來的情形。直到她意外地遇到了自己生命中的大恩人——穆丹的母親,她那苦不堪言的日子,總算真正告一段落。而此際,她已先後幾次無意間從一些報紙上看到,自己的前夫竟與後夫攜手,一起告了她一個“騙婚罪”。
驚慌之餘,她將這消息悄悄告訴了恩人。經多見廣的恩人聽罷,微微一笑:“聽他們幾聲蝗蟲叫,還不種莊稼了呢!有我在,你怕他們!”又說,“正好,你這樣子看上去像個男孩子,不如這就去把頭發剃短,跟我回天津之後,索性就扮成男孩子的樣,我看他們誰還有本事能把你給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