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3)

清早,梁宛嫻站在陽台上,迎著晨風,凝望著麵前洶湧的大海,象有什麼心事。

漲潮了。

她皺了皺眉頭,閉上眼睛,心裏一陣煩悶。帶著鹹味的、輕輕的海風撫弄著她的頭發,大自然是如此真摯多情,給她這個長期漂泊天涯的獨身女人以深情的愛撫。她睜開眼睛,隻見海麵上落下一層淡紫色的霧,象一幅輕紗把整個大海都遮蓋了。一切美的、醜的、連同這彩色的垃圾都隱藏在朦朧中了。大海的胸懷是如此廣袤,它容納著一切……

她凝視著這霧的海洋,仿若要從裏麵窺探什麼,尋找著什麼……那混和著微微陽光的霧,呈現出紫的顏色。紫色的霧,多麼熟悉啊!

哦!她記起來,在莫斯科留學時,她見過這紫色的霧……唉,晃眼已過去三十年!

多少事,欲說還休……她輕輕籲了一口氣。

夜露殘留在陽台的欄杆上,濕漉漉的。她捋捋頭上的黑發,濕潤得有點兒沾手,便轉身回房間去。

書桌上放著一麵方鏡子,她很少照鏡子,更沒有顧影自憐的閑情。但此刻卻偏偏向方鏡斜睨了一眼。鏡子裏的她瞪著眼睛,濃黑的眉毛,瘦削的臉蛋帶著淡淡的哀愁。她冷冷一笑,很不滿意自己這個樣兒。她用手指梳了梳柔軟濃密的黑發,歲月如流,青春的腳步走得匆忙,幾十年的坎坷人生像一場夢。一覺醒來,青春已逝,隻有這充滿著青春光澤的秀黑頭發,使她感到慰藉。

突然,她驚愕地瞪著鏡子,鬢角上露出了一根銀絲,啊!長出了白頭發!她趕忙用手把那一根銀線撥出來,想拔掉它。微微顫抖著的手又慢慢地鬆開了,銀絲依然夾在濃密的黑發裏。留下吧,這是流逝的歲月留下的足跡啊!她仰起頭,望望窗外朦朧的霧海,紫色的晨霧閃著亮光,胸膛裏感到一陣火熱。她明白,盡管歲月無情地將她推向中年,可是自己生命的春天才剛剛開始!

每天一大早,她都要跑到工地去。今天,她走得更早。他想抓緊時間到工地上轉一圈後,再到一號公路去找程鬆平算賬。沿著海邊的沙灘向西走,再拐個彎兒就是白龍灣工業特區工地。她走,忽然海麵上劃開了一道銀色的光事,香港那邊駛來了一艘飛翼船。這是華商局自己的工作船。

飛翼船靠岸了。她看見金色的沙灘上一個紅點飛快地向她奔來。看著那矯健的、有點瘋瘋癲癲的步子,她高興地笑了,是鬱玲,這丫頭回來了。

這姑娘是總指揮林寧的女兒。

"嫻姨!"這個穿著紅色風衣的漂亮姑娘,氣籲籲地跑到她跟前一把摟著她喊道。

"我早就認出是你這丫頭了。"

"總工程師的頭腦,女人的眼睛!"姑娘嘻嘻地笑。

"好厲害的嘴巴!"她輕輕揪了一下她的頭發,看看姑娘提著的漂亮的黃色提袋,笑道:"爸爸多疼你!"

"哼,他對我可嚴呢!"姑娘剛從香港回來。

"你一個人回來?"她心裏一跳。

"這是爸爸買給你的。"姑娘神秘地一笑,從提袋裏拎出一本英文版的建築工程書籍。

"哦!"她接過書,臉上微微泛起紅暈,連忙低下頭。

"嫻姨,你覺得我爸這人怎樣?"姑娘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她心裏又一跳,但馬上板起了臉孔,聲調嚴肅地反問:"你爸就是總指揮的樣唄!"

鬱玲調皮地盯了她一眼笑道:"人家說我爸挺厲害,但我覺得他挺可憐。嫻姨,我覺得你們這一輩人都有點可憐!"她說完又哈哈一笑,像一陣風似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