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林湖度假村竹節小舍玲瓏雅致,獨具風趣。白壁、綠竹、拱橋,碧澄的湖水,岸邊上的楊柳、夾竹桃,還有杜鵑和長串紅花兒的爆仗草。
靠湖邊是一道銀色的柵欄。粗糙的麻石長條杌在桅柳枝兒的掩映下,古雅自然。
子茵在湖邊石杌上坐了一忽兒,深深地吸了幾口清新空氣,全身像通透了似的輕快舒暢。她很想縱身跳進碧清的湖水裏,遊到對麵的石山岸邊,讓湖水山泉把自己衝洗個痛快。突然,一個"可樂"空罐子朝她腳下飄過來,清澈地湖水仿若一下子變黑了,她緊閉著眼,感到一陣空虛,頭又眩暈了起來。
回到房裏,她一頭躺在床上,閉著眼。空調的冷氣像一陣陣陰森地寒風向她身上襲來,她禁不住戰栗,趕緊用毛巾被裹著那豐腴的身軀。
當她身上暖和了,臉上泛起紅暈,便又冷冷一笑,睜著雙眼睛盯著雪白的凸花紋的天花析。古板、凹凸的、千篇
一律的圖案,使她那憂鬱的目光變得呆滯了。她竟又悲哀了起來。
她想起了徐見池。上次就在這湖邊見麵。他還是那個倔脾氣,一扭頭便走了。
她覺得,徐見池至今還不理解她……那年,她初到香港,在這紙醉金迷的地方,她何嚐沒有掙紮過呢?她潔身自好,費力地用雙手養活自己,一個人住著一個狹窄床位,就像一條沙丁魚疊在密封的鐵罐盒子裏一樣。然而,當她躺在床上,仰望著低矮的、狹窄的房頂,心裏就像灌滿了鉛。她感到這個世界是那樣的狹小,比她在鄉下的茅草屋還狹小得多。她的目光投向窗外璨瑰麗的霓虹燈火,感到一陣目眩,她終於失去了自製力,再也沒有力量去抗拒那個燈紅酒綠的世界的誘惑。於是,她閉著眼睛縱身跳了進去……
靠著一個公司經理的青睞,她居然"成功"了。
……唉,人海沉浮,看透了也真像一場夢。她對自己發笑,這值得悲哀嗎?兩番回到大陸,倒變成了正人君子般的,心腸也倏地慈和了起來,真奇怪!
她扭開電視機,環球小姐競賽實況,輕快急速的"迪斯戈"音樂聲,七彩繽紛的燈光,在閃耀眨動著的光環、火球照耀下,泳裝、時裝、晚服……各式各樣的體態、大腿表演。這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的競賽啊!她對著熒光屏笑問自己:"你呀!還這麼多愁善感。"
倘使當時她不那樣過分責備自己,那又會怎樣呢……他是諒解自己的,他是愛著自己啊!然而,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她仿佛在夢裏醒來似的,用手摸了摸冰涼的麵頰,哦!我怎麼啦!
她發覺自己在等程橙平,心裏覺著一陣作悶。
鏡子裏的子茵在對她微笑,柔軟的鬢發輕盈地垂在肩膀上,白皙的臉龐,清秀的柳眉,晶亮的眼睛依然那樣美麗動人。突然,她努著嘴,拉長丁臉蛋,又覺著自己醜陋老朽了
門推開了。
程鬆平滿臉酒氣的走進屋裏。他媽的,事情鬧開去了。他心上壓著塊石頭,狡兔三窟,無論如何,得把香港那邊的事蓋得密實些才保險。
"程處長。"她喊了一聲。
他睜大了眼睛,目光停在她那穿著粉紅色輕紗睡衣的豐腴的身上,薄得幾乎透明的紗綢裸現著她那柔潤的肉體和豐滿的胸脯。他渾身一震,心裏火燒火燎似地熱呼了起來,情不自禁地趨上前去。
她轉過身,啪的一下把房裏的日光燈亮了,滿地光明。強烈的燈光使他愣了一下,睜不開眼,頹然地坐落在沙發椅上。
她打開冰箱,給他斟了杯白蘭地。
"你不早點找我!"他盯著她的胸脯。
"鬼知道你死去哪裏了。"
"我不坐在你身邊嗎?"他嬉皮笑臉道。
"你們男人沒幾個是幹淨的。"她盯著他那雙發著淫邪目光的、充血的眼睛。
"彼此,彼此。"他頓時周身燙癢了起來。
她冷漠地一笑,"你約我來是談這些話嗎?"隨手舉杯喝了一口白蘭地。
"你知道,我出事了。"他一仰脖把杯酒喝光了。
"嘿,這算什麼出事?他們能把你怎樣?"她自然知道一號公路的事。
"那當然。"他聽了很舒服,覺得對方很尊重自己,"不過,還得防患未然。"
"哦,你是擔心香港那邊的事?"她說。那回他到香港買工程機械設備,從中賺了一大筆錢。在公司裏認識了子茵,知道她是從省城逃出來的,便由她把錢存放在銀行裏。反她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我怕不保險。"她想了想,"你肯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