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白龍灣的山山水水分外明媚。蔚藍的晴空,蔚藍的海水,蔚藍的飛翔船濺起了長長的白色飄帶,浪花擊奏著青春的節拍,縷縷的彩霧煙霞在海灣的上空飄蕩著。白龍灣美麗極了。
程處長有好些日子未有露麵。
他今早從香蜜潮度假村來了電話,約杜一丘去見麵,有事商量。
香蜜湖的鳳凰賓館豪華非常。可是,程鬆平卻在杉皮屋舍歇息。靠山臨湖的小平房,精致玲瓏,盆花繞道。屋裏設備周全,瓦麵上卻鋪上一層杉樹皮,外牆也貼了一圈,看去古色古香,帶著濃厚的山村風味。別具一格。
程鬆平沒有,心情欣賞這美麗風光,隻圖找個清靜地方安歇一下,好等杜一丘來計議。
午後,還沒見人影。他便躺在搖椅上閉目養神。
他眼睛閉上了,心下卻是神魂不定。
局裏有人給他透露,懾於報紙的輿論壓力,隻好給他撒消職務的處分。紀檢會的同誌收到了徐見池寫的證明材料,具體揭發了他的錯誤。因此,孟老頭子也難出麵保他了。隻好暫時委屈一下。
他媽的徐見池這小子,竟敢給西瓜皮老子踩。昨晚他找著徐見池,真想揍他一頓。可是,人家一掌推倒日本人胡須田,功夫到家,造次不得。徐見池不慌不忙,振振有詞。說一沒去香蜜湖抹油,二沒領那份獎金,三來電視機也沒他的份。扯不上夠不夠朋友的份兒上。還聲言他徐見池是仗義執言的人。唉,此事又張揚不出去。早知如此,他媽的早該把這小子給宰了。
令他更加生氣的還是八班進了貨櫃廠的事。聽說除見池還當了什麼部主任,這不淨是剃姓程的眼眉毛?這世道真弄不明白,說變就變。就象天上的雲海,一忽兒烏天黑地、雷電交加,淋得你措手不及。唉,盂老頭子也不吭氣,這又是個什麼氣候?反正道公佬跌落糞坑--無術!
難道就這樣灰溜溜地銷聲匿跡?他當然不甘心了,君子報仇,三年未晚!
抽完了一根"萬寶路"香煙。杜一丘駕到。
進門來,杜一丘一反常態。
"你倒安樂。躲在這神仙窩裏逍遙自在。"
"別見笑了,我給撇掉了烏紗帽。"
"你可別開這個玩笑!"
程橙平苦著臉,有氣無力地說;
"唉;還說要見報,向群眾有個交代。說是過幾天就要公布。他媽的,這班搖筆杆子的蛀蟲!"
杜一丘見他說得認真,這才相信了。心裏不免一陣震驚,看來林寧他們來頭不小,連孟老頭子也奈何不得。不過,冷靜地想想,也不奇怪,見了報的事總得有個交代嘛!還是林寧做過了頭,不留一點兒麵子。批評批評也就行了,幹嘛鬧得滿城風雨。他想了想說:
"這件事你也有錯,現在看看怎個補救好。"
"補救什麼?他們還能把我吃掉嗎?隻是不順這一口氣。"程鬆平悻悻地說。
杜一丘臉朝窗外,吸了一口煙:
"潮水有個漲落,有時候要避其鋒芒。"他欣賞自己以退為進的打法,下去做保管員贏得了輿論有什麼不好呢!我們的幹部就是能上能下嘛!為啥偏偏要來這一套考試。科舉狀元早廢除了嘛,明擺著要在老幹部頭上開刀,什麼路線?他的著眼點不在於程鬆平的烏紗帽,這帽兒遲早要戴回去的,用不著擔心。他擔心的還是林寧的考試製度,這分明是借改革之刀殺人。不可等閑視之。
程鬆平深深抽了一口煙,吞進肚子裏,斜睨著眼察看他臉上流露的那冷靜自若的神情,心裏想,哼,躲到倉庫去,這算什麼避其鋒芒?堂堂一個副總指揮競低頭認小!便說:"林寧就沒有錯誤嗎?我看都是些方向性的問題。他媽的,世界他都想翻轉過來,被埋在地下的烏龜王八都冒了出來,竟想在老子頭上拉屎拉尿。憑什麼?還不是這麼一點文化技術,用考試來欺負工農。這不翻天了?孟老頭子說的,有個風吹草動,扛槍上陣靠誰?等著瞧吧!"他一口氣地數落著,下決心要把肚裏的烏氣一咕嚕兒吐出來,看你杜一丘還能冷靜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