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琳確實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而且這變化是在其內心深處的,是外人無法直接看到的。誠然,細心的“外人”也可以感覺到她的變化。這些天來,她變得更加注意自己的服飾和舉止,也更加沉默寡言了;她更喜歡一個人單獨行動,甚至在課間時也不和同學們一起玩耍或說笑;她在看書或思考問題的時候,臉頰上經常會莫名其妙地飄起兩朵紅雲,並且帶著神秘的微笑!
佟琳當然知道自己內心世界的變化。雖然她有時也會感到困惑甚至害怕,但她卻無法駕馭自己的思緒和感覺。每當她一個人坐在屋子裏看書或寫作業的時候,她的眼前就會浮現出南國風的身影,她就會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和他在一起時的情景,而且會不由自主地添加一些令她陶醉的細節。她也想把注意力集中到學習上,但她做不到,她無法抗拒那種由羞怯、興奮、快樂、幸福和向往組合而成的奇妙的感覺。於是,她一次又一次地體驗著。甚至在上課的時候,她也會不時地產生那種遐想。
她渴望著再次與南國風相會,但是她又不想主動去找他。這不僅因為她有著少女的羞怯,而且因為她還拿不準他是否真的愛上了自己。她擔心這一切都是自己的誤解。也許南國風對她的表白不過是藝術家的一時衝動。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她寧願讓其朦朧存在,也不願讓其霧散雲清。於是,她就心神不安地等待著,期望著。然而,這畢竟是一種心靈上的折磨!有一次,她情不自禁地撥通了那個電話號碼,但是當她果真聽到他的聲音時,卻又默默地放下了話筒。
星期五下午放學後,佟琳一個人騎車回家。她現在不喜歡與別人同行,因此總是以各種方式避開與她同路的同學。她慢慢地騎著,似乎是想盡量推遲到家的時間。忽然,一個聲音飛進她的耳鼓——“佟琳!”雖然大街上聲音嘈雜,但是那叫聲一下子就撞進了她的心扉。她回頭一看,果然是他!
南國風也騎著一輛自行車。他緊蹬兩下,超過幾輛自行車,追上佟琳,笑道:“佟琳,我已經跟了你半天啦,可你一直都沒有發現我。你在想什麼呢?騎車時心不在焉,大街上又這麼亂,我真的很為你擔心的啦!”
佟琳的心裏很高興,但是她本能地保持著矜持,微微衝南國風一笑,問道:“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緣分啦!”南國風轉過頭來,很神秘地說。
佟琳瞟了南國風一眼,沒有再說話。兩個人並肩騎著,跟隨著下班的人流。他們很快來到了天壇公園東門。南國風說:“我們到天壇去走一走,好嗎?”佟琳知道母親今天晚上在學校有課,便點了點頭。他們來到天壇門口,存好自行車。南國風買了門票,拿過佟琳肩上的書包。然後,兩人並肩走進公園。
公園裏遊客不多,隻有一些上了年紀的人在悠閑地散步或者聊天。他們繞過七星石,沿著長廊慢慢向西走去。佟琳的左手被南國風的右手抓住了,而且抓得很緊。她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他側過頭來,輕聲問道:“你這些天好嗎?”
她“嗯”了一聲,反問道:“你呢?”
“還好。那天晚上回家後,你媽說你了嗎?”
“說了。”
“都怨我啦!”
“不怨你,是我自己願意的。”
“那我們今天早一點回家,省得再被你媽發現。”
“……”
“要不然,你給家裏打個電話,就說學校有事情,或者說同學找你有事情。可以嗎?”
“你怎麼教我跟家裏編瞎話呀!”
“我……我……”
“我什麼呀?怎麼說不出來話啦?”
“我可沒有什麼惡意。我不過是想跟你多在一起呆一會啦!真的!”
“你別緊張嘛。我告訴你,今天沒有關係。”
“為什麼?”
“我媽在學校有課,回來晚。”
“那你爸呢?”
“他病了,住院呢。”
“什麼病?很嚴重嗎?”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病。我媽怕影響我的學習,不讓我去醫院看他。”
“我認識一些大夫。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去找他們。”
“不用了。”
他們從祈年殿的北麵繞過去,走進樹林。他的手又摟住了她的腰。她低著頭,看著前麵的小路。隨著雙腿的邁動,她的身體不時地靠到他的身上。她問:“你今天真的到這邊幹什麼來了?”
“呆著沒事幹,我就租了一輛自行車,出來轉轉。”
“那怎麼就碰上我了?”
“緣分嘛!”
“那麼巧?我不信!”
“我也不信!”
“你說什麼哪?”她嗔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