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一整天都很忙,這段時間的忙都因為中書舍人陳宗善帶來的兩個隨從,一個是殿前司都指揮使高俅手下的虞侯陸謙,一個宰相蔡京的門客呂瓘。陸謙是個能吏,呂瓘亦以高節文學有盛名,幾乎每件事,兩個人都能挑出毛病,偏偏蔡京和高俅打過招呼,讓陳宗善在這些禮節和細節上不要過問,全部交給兩人處理。
宋江私下和時文彬商量過,確定兩人就是來攪事的,徹底斷了用錢收買的念頭,那邊讓柴進、安道全跟著時文彬入京打點,這邊宋江每日和兩人爭斷。今天說的是是否先交出軍隊的事情,擺明著就是高俅做的手腳,頭領們的實缺還沒定,一紙公文就要調軍隊走,宋江孰可忍孰不可忍,幾乎是氣得拍案而起。
陸謙是個小心的人,除了一口咬定高殿帥的安排,再也不說多餘的話;呂瓘則不然,他是飽學之士,曾隱居弗仕,數召不起,要不是弟弟呂注被詔以方士服隨班朝謁,入侍經筵,在崇政殿說書,呂瓘連蔡京的賬也不買。這樣的人物,自然看不起宋江這樣的人,每一次都要把宋江駁倒才痛快。
看宋江如此態度,呂瓘不陰不陽地說:“宋義士,宋大人,小人隻是蔡相府裏心腹人。今奉蔡相鈞旨前來,臨行時,蔡相親自分付,一般事等,不必在意,唯獨朝廷規矩不可破;若是破了規矩,小人吃罪不起,就算不去沙門島走一遭,小人恐怕也難回蔡相府裏去,性命亦不知如何。大人如果不信,可問中書舍人陳大人。”
宋江禁不住冷笑,一般事等,不必在意,唯獨朝廷規矩不可破。你二人哪一件事沒有插手,至於朝廷規矩,一個虞侯,一個門客,不過是兩條狗,有什麼資格在我麵前狂吠。不過宋江沒有說出來,反而和顏悅色地說:“不必麻煩陳大人,既然二位都這麼說了,宋某就不多事了,明日二位到軍營宣布即可。”
說完,宋江就走了,陸謙二人不明所以,立即跑去見陳宗善,陳舍人苦笑道:“宋江招安後可是文職,不管軍隊,隻要你們改變軍隊的現狀,他就可以不管了。既然禁軍已有決定,陸虞候,你明天就去和梁山的眾將商量吧,盧俊義畢竟在博州,遠水解不了近火。”
陸謙又不是傻子,梁山眾人現在正為實缺的事火冒三丈,急忙說道:“大人,小人不過是一個隨從,跑腿傳話的人,怎能辦理此事。”
陳宗善心裏話,你現在知道自己隻是個跑腿傳話的人,早幹什麼去了。陳宗善悠悠地說:“要不然,你把公函轉交給濟州的兵馬都監黃安,讓他去做。”
陸謙的臉都苦了,低聲道:“一接到公函,我沒有去見宋江,第一個找的就是黃安,可他說梁山的人馬是樞密院安排,他沒資格插手。”
呂瓘這才知道自己隻是表麵上看穿世事,手段無窮,其實差得太遠,不要說宋江這個大盜,就是黃安那個兵痞,也把自己和陸謙看得透透的。難怪臨行前夜,蔡京的侄子蔡崈和呂注特地來找自己,告誡自己梁山之行,盡力就可以,千萬不要陷進去,蔡崈甚至說道:“家叔隻是希望宋江守規矩,但是有些事急不得,欲速則不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