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鑒是個愛笑的年輕人,雖然平時板著一張臉,但是說上幾句話就會笑起來,即使在審訊的時候,依舊如此,所以被楊戩挑中,來和吳用談心。吳用其實一路上都在琢磨自己調到樞密院的事,經曆的事情太多,吳用不相信上天會眷顧自己,看見竇鑒和一個臉色木納的中年人坐在房中的位置,吳用便什麼都明白了。
竇鑒的誌向是做大宋第一名捕,對吳用這案子有著足夠的興趣和熱情,查閱了皇城司、刑部等好幾個部門的資料。竇鑒發現,那一年,梁山的大頭領晁蓋去曾頭市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沒有帶梁山的任何一個頭領,也沒有帶七星會的任何一個舊部,幾乎是孤身一人離開了梁山泊。
當竇鑒提出疑問的時候,吳用保持著讀書人的微笑,耐心地回答說:“保正沒有和我們說去哪裏,他是經常獨自下山的,因為七星會沒有完全搬上梁山,除了十萬貫的珠寶和晁家莊的金銀細軟,七星會還有一筆錢,是由財神負責的,他們定期見麵,交接事項。除了保正,沒人知道財神是誰?”
晁蓋小名保正,吳用說得很習慣。竇鑒點點頭,很多資料裏其實都出現過財神這個名字,不是吳用杜撰的。竇鑒繼續問:“那麼晁蓋死後,這個財神找過你們嗎?畢竟七星會是你們一起組建。”
吳用悠閑地晃了晃腦袋說:“七星會其實是保正一個人建起來,我們隻是對號入座,保正是第一星貪狼,秦明是武曲,我是文曲,劉唐是破軍,公孫勝是巨門。除了財神是祿存,還有一個人我們不知道,就是廉貞,保正給的稱呼是白頭翁,白頭翁管的是檔案,阮家三雄是一個障眼法,不是七星。”
竇鑒懂了,好奇地問道:“難道你一直沒見過這兩個人?”
“沒有。”吳用有點苦澀地說:“我和保正自幼相交,一直以為他是個土財主,就是加入七星會也是在上梁山的前一年。後來才醒悟,不僅阮家三雄是障眼法,七星會也是一個障眼法,保正有自己的一套人馬。”
竇鑒愉快地笑了,問道:“吳大人是怎麼認識阮家三兄弟的?”
“是到石碣村做私塾先生的時候。”吳用突然想起,這個位置是晁蓋的父親晁太公介紹的,那一年好像是崇寧三年,晁蓋外出做生意了,不在家。竇鑒笑得很意味深長,緩緩地說:“皇城司查過阮小二的底,他和晁蓋在崇寧二年就認識,晁蓋替他做了一個擔保,是在太平軍東阿縣。”
石碣村雖然靠近鄆城縣,其實並不歸鄆城縣,而是歸東阿縣管,竇鑒說的很有可能。吳用無所謂道:“保正人都死了,說這些沒意思。現在我也是官身,不想再為江湖上的事情煩神。”
竇鑒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可是吳大人你無法置身事外,洛陽發生了一起命案,死了兩個人,大名府的大圓和尚和泰山的擎天柱任原,牆上寫著‘殺人者,吳用也’。”
吳用大笑道:“這是明顯的嫁禍於人,轉移視線。”
竇鑒收起笑容說:“吳大人殺人,是不用自己動手的。”
吳用也收起笑容,嚴肅地說:“那麼我提供兩個線索,一個是祝家莊的教師欒廷玉,一個是江湖上的凶僧生鐵佛。在曾家的賬本上記載,兩人是和大圓、任原同時到曾頭市的人。”
竇鑒指了指一直在埋頭記錄的中年人說:“這位就是欒廷玉,現在是皇城司的人。”
欒廷玉停下筆,抬頭說道:“我們當時在曾頭市,是因為史文恭說曾頭市能夠提供大量的馬匹,那一夜,曾家封鎖了曾頭市,我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吳用想了想問:“那幾日,你可看見有人寫了一首‘明月幾時有’的詞?”
竇鑒又笑起來了,插話道:“生鐵佛在法華寺的牆上看過。我也問過楊誌,他是從法華寺的雇工嘴裏知道的,很多人看見那首詞是史文恭大清早跑去鏟掉的。一首詞而已,不過吳大人,難道你從來沒問過戴宗和阮氏三雄,在哪裏找到晁蓋的?難道沒懷疑過宋江?”
吳用怎麼沒懷疑過?他調查了三個月,直到宋江逃上梁山。竇鑒聽完吳用當時所做的努力,靠在椅子上想了半天,忽然輕聲問道:“會不會,宋江就是財神,戴宗就是白頭翁?”
竇鑒在自言自語,吳用卻感覺一陣心慌,死死按住自己的衝動。史文恭曾說過,晁蓋衝到荒野,有許多身手高明的黑衣人來接應;宋江和戴宗掌握著一支神秘的力量百家,隻不過百家的事情他吳用也參與不少,說出去會和宋江一起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