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二娘的酒店在正月十六正式開業,轟天雷淩振帶來了上萬響的爆竹,讓燕青放了個過癮,菜園子的大門和大門左邊的酒店幾乎全部在硝煙中。天子腳下,孫二娘可不敢亂來,酒店就一層樓,一溜三間廚房在正當中,迎街的正門酒幡招展,側門賣的是燒餅,從菜園子方向開的後門,單獨留了一間與前麵酒店隔開的餐廳,專做素齋。
菜園子大門右邊的三間房屋,被楊誌改造成辦事房,兩間會客談話,一間擺資料,就像朱武講的,關起門來,有些事好說,包括塞點銀子。知客僧慧明和管領僧天鵠看了很滿意,吃完齋飯就更滿意,酒店的老板娘都沒有插上手,神機軍師朱武自己動手做的六樣素菜,嫩筍、素魚、鬆仁、四喜丸子、素炒三絲、魚香豆腐,色香味俱全。
最關鍵的是主客,曹府的管事曹銳,曹國舅曹佾的曹府。曹佾的姐姐是仁宗的皇後,神宗立,尊為太皇太後,竭力王安石推行新法,反對改革,稱:“祖宗法度,不宜輕改。”曹佾則是完全不同,謙遜退讓,修身養性,現在已經是九十歲的人,依舊精神矍鑠,被譽為活神仙;曹家最大的產業就是冰窖。
自古冬天鑿冰,夏日使用,不過曹家的冰窖還有一個用處,就是保存蔬菜;雖然成本極高,但是到了冬天,冰窖保存的蔬菜,絕不是地窖保存的蔬菜可比,所以皇宮的供應,一直把持在曹家手裏。慧明想不通的是,楊誌怎麼能請到曹銳,開封的人都知道,曹銳是個眼睛長在頭上的人,即使陪著曹家的夫人到相國寺燒香,也不搭理人。
在飯桌上,曹銳還是沒怎麼說話,反倒是楊誌殷勤的同時,希望慧明介紹幾個懂蕃語的僧人,最好是大食那邊國家的,楊誌一再表示不會讓這些僧人白做。當著曹銳的麵,慧明笑嘻嘻地答應了,譯經館有的是閑著的僧人和蕃語半生不熟的學員,慧明清楚楊誌省了錢,但是相國寺也不吃虧,總比白養人強。現在皇上對道家越來越感興趣,蔡攸又在兩道院安排搜集經書,相國寺需要翻譯的東西越來越少,有時候一兩個月都沒活。
等飯局結束,曹銳和楊誌單獨來到辦事房坐下,楊誌遞上泡好的龍井,曹銳才說:“楊誌,老神仙吩咐的事,我都幫你辦了,以後慢說是樊樓、豐樂樓,就是王公侯府,你都有可能做的進去。不過那些人已經問了多次宋江的事情,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楊誌吹了吹自己手中的茶水,不慌不忙地說:“聽說宋大哥年前已經上任了,盡管隻有幾天的功夫,各方麵都很滿意。”
曹銳失笑道:“這就是你說的一門心思做生意。楊誌,我越來越懷疑,你和朱武辭官隻是一種手段,比宋江更狡猾。”
兩人年紀相仿,少年時就認識,所以說話毫無顧忌;站在曹銳的立場,根本不怕楊誌耍什麼花招,在外人眼裏,楊誌的生意正在崛起,在曹銳的眼裏,楊誌現在絕離不開曹家,隻要曹家表示不支持,楊誌立馬完蛋。楊誌歎了口氣說:“看樣子老神仙沒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我一回到開封,第一個找我的是恩師蔡京,他對宋江非常擔心;第二個找我的就是老神仙,他對宋江很看好。”
曹銳諷刺道:“別說得這麼糾結,這一切並沒有影響你和朱武掙錢,一邊讓蔡相還了處宅子給你,一邊要我們曹家幫忙,拿下樊樓的經紀。我聽到一個冷笑話,說當年宋江上山後,你做了兩塊牌匾,一塊是‘忠義無雙’,一塊是‘替天行道’,故意讓宋公明看見,硬堵的他幾天不知道說什麼好,也因此結下梁子。”
楊誌淡淡笑道:“從宋大哥上山開始,太行十二盜和七星會就是陪襯,就算各自實力都強過宋大哥一方,也被他各個擊破。隻是做強盜,最後靠的是拳頭說話,宋大哥還是給了我們幾分麵子,大家維持個均衡的局麵,兄弟們相安無事。”
“原來如此,還真是精彩,宋江還真是一條強龍。”曹銳正嬉笑著,猛然明白了什麼,臉上頓時失去了笑容,失聲問道:“你是說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