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奶奶便令王大師早早起來,讓他和徒弟們把那女屍運回去。王大師打點好一切,出發之前,對奶奶說:“大娘,謝謝您這次救了我一命。我答應發誓,以後再也不會做這有損陰德的買賣了。我會遣散了這幫兄弟,各自回家,做些正當事兒。這點您放心,我走了,您保重。”說完,王大師便用板車拉著棺材,和徒弟們走出了村子。
“奶奶,王大師他會洗手不幹嗎?”疑惑地看著奶奶。“恩,他這次已經明白了不少了。”奶奶看著漸漸遠去祠堂的一行人說道。
“陽陽,走,去看看張家人有沒有把下葬的事宜準備好。”說完,我們便去了張家。一進張家,隻見屋裏麵站滿了人,看來是準備發喪了。
我和奶奶一進去,張家老太太就握住了奶奶的手。“他大姐(奶奶年齡明顯大些),麻煩你幫我兒子把這冥婚也解散了吧。”說完,就低頭抹了把淚。這下我和奶奶就搞不明白了,先前不是還覺得一個不夠,巴不得能妻妾成群麼,怎麼現在竟然一個不要,讓他兒子打光棍兒呢。張家老大爺見奶奶愣著,一邊抹著眼淚,一邊上前說:“昨晚兒子托夢,說不想要冥婚妻子。那個先前娶的老婆很辣,兒子敵不過。” 奶奶了解後,也幫張家將冥婚關係解除了。
到了上午10點,一切置辦妥當後,張家準備將兒子送山上下葬了,張家二老希望奶奶幫忙主持下葬儀式。奶奶接下了這個活兒。
奶奶將一個雞毛撣子交給了張家老大爺,張老大爺含著淚,手持雞毛撣子,在棺材上狠狠敲打了三下,說道:“你這個不孝子,今天叫我們白發人送黑發人,實在是不孝,打你個不孝子。。。。。。”說完,便將雞毛撣子交給了張老太太。
張老太太那著雞毛彈子,哭得跟個淚人似得,一直舍不得打下去。奶奶說道:“為了孩子能走好,你還是打吧。”張家老太太眼一閉,心一橫,高高舉起手中的雞毛撣子,重重地打在棺材上:“你這個不孝子,讓我們白發人送黑發人,實在是不孝,打你個不孝子。。。。。。”
在民俗中,白發人是不可以送黑發人上路的,為了吉利,還必須用雞毛撣子在棺材板上重擊三下,罵幾句不孝子。如果不這樣做,死去的子女便不能升天,而是下地獄,被種種酷刑折磨。並且,來世極有可能會輪到畜道降生,並且輪回3世都是畜道。假如父母用雞毛撣子敲打了棺材,閻王則不會追究酷刑,因為父母已經將他懲罰了,閻王自是不會再予以責怪了。
此時, 在場的人看到張家二老的依依不舍,都無不感到悲傷哀思。自古以來,白發人送黑發人都是何等地殘酷,怎能不讓張家二老哭斷衷腸呢。張老太太哭得險些站不住腳了,旁邊的兩個人婦人立即扶住了:“老太太,別太傷心了,你這樣子,兒子怎麼放心上路啊?”兩旁攙扶的人勸道。
“老太婆,別傷心了,讓兒子上路吧。”張家老大爺安慰這自己的老伴兒。奶奶見一切辦妥,便高喝一聲:“起!”緊接著,棺材便被8個漢子扛了起來。
此時,鑼鼓聲、嗩呐聲、鞭炮聲,一齊響起,將張家二老的哭聲埋沒,隻看得見他們那紅腫的眼睛,癱軟下滑的身體,還有那哭得張大的嘴吧,哭聲全然聽不到了。真的是應了那句話,此時無聲勝有聲,看得我的心都揪得疼。
不覺地,一陣風吹過,發覺自己臉上竟然有些許涼意。抹一把臉頰,不覺自己也哭了。雖說前麵張家二老整的那些事兒,確實令人惱火。但見今日這斷腸的離別傷痛,也就能理解愛子真切了。
此時,張家老大爺從裏屋拿了碗飯,裏麵有葷有素。這個叫“餡食罐”,是給死者上路的飯,這個由小輩端著,拿去墳頭,張家大老爺把它交給了自己的一個親戚家的小孩兒端著。“兒子,這是你最愛的飯菜,一路走好。在那裏缺什麼,托夢,告訴你媽和我,啊。”說完張老爺落寞地抹著眼淚,隻留給眾人一個蒼老佝僂的背影。
奶奶見一切製備妥當,便拿起了“引魂幡”。這“引魂幡”是一種垂直懸掛的棋子,喪葬時用以招引鬼魂。它是用一根長長的竹竿撐起。本來“引魂幡”是由死者的兒子所持,無奈死者並未結婚,所以,可以由旁人拿著。
引魂幡是用來給死者亡靈指路的,奶奶一手持著引魂幡,令其隨風飄灑,一邊口中念道:“上路了。”爾後,殯葬隊伍便走出了張家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