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常識所說的這番話,韓冬隻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當年在這條長街上發生的事情,雖然並不愉快,卻實在太令人難以忘懷。若是當年沒有發生那件事情,或許魏國將會擁有三名夏州十大名將。
往事如煙,過去終歸就是過去。韓冬當然不會為以前做過的事情後悔,但如果是能在這裏找到自己當年留下的足跡,也算拾取了自己曾經在這裏存在過的一份回憶。
看到長街上明顯有些稀稀落落的人群,想到當年那家小店就這麼消失,韓冬有種自己的過往,也會如同那家小店一般,漸漸消失在這茫茫塵世之感。
當年的事情在自己進入死牢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發現自己是被薛擒虎算計所致!
最主要的原因正在於整個夏州,也隻有自己知道薛擒虎的身份,隻要他存在一天,薛擒虎就會有暴露身份的危險。而且有自己在,薛擒虎在魏國軍方的地位,絕不會達到現在的高度,甚至會屈居韓冬之下。
但是韓冬不覺得這些理由符合常理,少年時代純真的六年相處所建立的情義,難道也會在這些衝突之下潰不成軍。
韓冬不能理解,因為他自己非常看重這份情義……
其實薛擒虎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他在偃月林與金大師一起出現,韓冬也不會想過要暴露他的身份。因為師尊雖然專門提及過薛擒虎的身份之密,但不知為何,卻並沒有讓韓冬將其揭穿的意思。
當年長街上的事情,可能是韓冬平生第一次被人算計成功。這樣的經曆,對他而言,一生也隻需要一次也就夠了。
而韓冬能在黑刀營一直待夠近十二年,除了因為師尊的付托之外。他也是想要就近看看薛擒虎到底是如何看待兩人之間的這份情義。
或許這無關背叛,隻是在受到師尊辭世的打擊之後,韓冬渴望親情安慰時,卻又受到了平生第一次心靈的刺痛。
韓冬用十二年的時間,也沒有完全弄明白薛擒虎心中的想法。繼續留在薛擒虎身邊,在他心靈深處也希望薛擒虎會給自己一個交代。
直到被薛擒虎射落大梁城時的瞬間,韓冬才真正對自己這份少年時代,最為重要的情義死心。就像那一刻自己身體墜入寒冷的漢水,意識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母親能夠原諒月妃、韋薑兩人對自己的傷害,作為另外一位受害人,韓冬自然不會違背母親的意思。但薛擒虎帶給自己的切膚之痛卻不在此例,自己在藍慕措眾目睽睽之下,所發下的執念,定然會將它實現。
沿著顯得異常沉悶的長街向南而行,並沒有看到多少警衛的兵士。再沒有出現前幾天那種寧安城內,守衛森嚴的場景,這種狀況應該是在自己進城之後,就已被緊急取消。
對韓澈來說,韓冬進入了城中,那麼在王宮之外,布置再多的軍士也已無太大意義。換成任何人也知道這已經不是能夠依靠人力所能阻擋。
馬車在鐵骨箭的駕馭下,行進的極為平穩。在經過王城北門之後,馬車轉過長街上一道十字路口,以韓冬的目力,已經能看見王宮內,高大的金色宮殿建築。
時值正午,早春的陽光下,一幢幢金色的宮殿,散發出璀璨的光芒。在安靜的氣氛中,更加顯得大氣磅礴,確實能夠凸顯魏國在整個夏州的強勢地位。
原來自己就出生在這裏,可惜自己隻是一出生就被抱離,根本沒能看清這座宮殿的樣子。而且就是自己在十三年回到這寧安城時,也沒有機會看到過這座宏偉的宮殿。記憶之中,當年隻是在長街上過了一夜,就被押送到了黑刀營中。
紅色厚實的王宮城牆極為高大,並不比外城低上多少。馬車順著王城的護城河繞過西門,一直向南門而去。
帝王至尊坐北朝南,因此任何一座王城,也都是以南門為尊。特別是準備即位的王子,在踏入王宮時,一定會是從南門入宮,不會再有其他選擇。
馬車從最近的北門出發繞過半座王城,也要自南門而進,韓冬知道這應該是出自於鐵骨箭的主意。
但行進的隊伍之中,包括營雷等人在內,也沒有一個人提出反對之意,仿佛都認為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韓冬也不覺得有什麼逾越之舉。
何況母親就在馬車之上,堂堂魏國太後,或許馬上就會離開這裏。也許等到以後再次回到這座王宮時,她隻會是以客人的身份進入。難道這些還不足以令母親從這道大門而入嗎?
離開生活近三十年的王宮,再也不能享受一國之母的尊榮。韓冬對母親也有一份淡淡的歉疚。因此就算覺得有些麻煩,韓冬卻對鐵骨箭明顯有些浪費時間的舉動,沒有表示出任何反對之意。
韓冬不疾不徐,隻是跟隨馬車隨意而行,卻不管速度如何,都能正好走在馬車的車門邊。
在他二十八年的生命裏,前兩次出現在寧安的曆史中,都曾經被人所算計。
第一次他剛剛出生,根本無力反抗。第二次剛剛走入紅塵,被世界上已是最親近的人所算計,根本無心反抗!前兩次的陰影還未散去,他絕不願自己第三次出現在寧安,還會被人所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