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沒有賴床。下樓到廚房喝了杯水,房子裏出奇的安靜,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隻能聽見鍾表的聲音。
我正愣著神呢,突然門被大力的打開,接著就是一個喘著粗氣的女人,伴隨著一堆袋子的聲音。我起身來到門口,結果媽媽手中大大小小的購物袋:“你一大早這是幹嘛去了,病還沒好呢,就想著逛街啦?”
媽媽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說:“我是愛逛街的人嗎?這不是今天晚上有聚會嘛,我那衣服都舊了,還有你這又胖了,以前的衣服也穿不進去了,所以這不趕緊出去買了嘛。對了,這是最後一件啊!你要是在這麼胖下去,以後你就別穿衣服了。”
我歎了口氣,心想,媽媽真是為了給爸爸一個麵子,快把自己命都搭進去了。
我把袋子都倒過來,什麼衣服啊,鞋子啊,首飾啊,全都被我攤到了沙發上。我拿起一看就不是正常人尺碼的一件肉粉色連衣裙,當場就不開心了:“媽!怎麼沒袖子啊!沒袖子我怎麼穿啊!我胳膊太粗了,不能露啊!還有,都說了多少次了,我不能穿粉色的,尤其還是淡粉色,穿在身上,整個人就像一條粉色的大肉蟲似的!”
媽媽坐在餐廳的椅子上,斜眼看了我一眼:“誰讓你這麼胖的啊。人家這種裙子就得沒袖子才好看,長袖那種都是以前才穿的。白的你也不要,藍的你也不喜歡。人家一挺開心的聚會,穿一身黑總不好吧。行,你就穿這就行。本來就胖,穿什麼也遮不住。”
我徹底傷心了,剛才還誇我媽心地有多善良呢,這現在把我說的,怎麼就這麼無地自容呢!
我翻了翻衣櫃,把以前的一件還算寬鬆一點的裙子拿出來套在了身上,頭發隨便整了整,塗了個小口紅就結束了。
這一白天一口東西沒吃,生怕這唯一一件能穿的衣服也被我撐破了。終於熬到了晚上,爸爸派公司的人來接我們。
主辦方是我們當地的一個商業霸頭,白手起家,但能力過人,短短10幾年,就能跟爸爸這種家族企業平起平坐了。
場地很大,應邀參加的人也不少,但我還是一眼就看見了白熊浩。我和幾位叔叔們寒暄了幾句,就跑去找他了。
然而他一臉嫌棄的看著我:“今天能不能假裝不認識我,這現場這麼多小美女,讓人家看見了,還以為我本來就好這口呢!”白熊浩離我3米遠,看著遠方說。
我翻了個白眼,朝餐飲區去了。
剛吃了沒兩口,就看見劉學信和他媽媽走了過來:“閨女啊,好長時間沒見了,是不是瘦了啊。還是穿裙子好看。小信啊,媽媽去和幾個朋友敘敘舊,你們在這玩兒著啊。”
劉學信的媽媽還是那麼慈祥,一直把我們當3歲小孩一樣疼愛,甚至讓我一瞬間忘記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我微笑著目送阿姨離開,劉學信沒有走,但也沒有和我說話的打算。
我一口氣喝光了手中的橙汁:“你們家,還好嗎?”
劉學信平視著前方握著手中的杯子,臉上的傷痕一點也看不出來:“你現在還有心情關心我們家?”
“所以,從小到大,你才一直這麼討厭我嗎?”
“我不討厭你,我是恨你。”
有一隻手拍了我肩膀一下,不重但很穩,我回過頭,見到了好久不見的爸爸,爸爸看了眼劉學信,微微皺了下眉:“女兒啊,在學校還習慣嗎?爸爸這成天忙的,都沒時間去看你。”
我擠出一個微笑:“挺好的,宿舍還挺熱鬧的。”
“那就好,那爸爸先去那邊和幾個叔叔說說話,你自己小心點啊。”說完,爸爸轉身就走了。自始至終,爸爸都沒再多看劉學信一眼。
“看見了吧,這就是你那疼愛你的父親。為了一個名聲,可以眼睜睜的看著慘劇發生,眨都不眨一下。”劉學信緊緊攥著杯子,看著爸爸的背影。
我無言以對,我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但他是我父親,我不能說他的不好。目光飄了一下,看到了不遠處的孫阿姨。
自己的丈夫死了,還要帶著兒子,來參加聚會,無非就是為了自己兒子的未來,多掙點人脈。明明心在滴血,臉還要笑著,和別人暢談。在場大部分人都知道劉學信家裏發生的事,但沒有人在乎他們母子倆的心情。
我一點也不開心,就算吃東西,也還是不開心。白熊浩一直往我們這邊看,但卻始終沒有過來。沒有人注意到這微妙的心情,大家隻能關心自己的事情。
我不知道劉學信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也不知道白熊浩到底是個什麼來路,不清楚爸爸和媽媽還有孫阿姨到底發生了什麼,甚至忘了我自己,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