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表姐夫的中年男子,端著酒杯,繞過沉剛,晃晃悠悠地走到了神婆麵前。
別人看他站立不穩,就讓了個空,找了一個馬紮讓他坐到了桌前,緊挨著神婆。
一看就知道他跟神婆很熟。
“錢大嬸子,咱們可不是一年的交情了,誰家——誰家有了白事,咱倆可都是第一個到吧?”
桌上的人聽了,都紛紛點頭。
一個是神婆,一個是挖墳埋墳的,確確實實,這麼大一個村子,誰家攤上了白事,一定先請他們到場的。
沉剛也才知道,這個神婆姓錢。
此刻,神婆聽了他的話,又看到桌上的人都點頭稱是,特別是沉剛與芳慧也投來了感激的目光,就顯得挺興奮的,雖然還略微謙虛了一下,但也掩飾不住渾身透出的自豪感,坐都坐不大住了。
但接下來男子說的話,就讓她立即感到了難堪。
中年男子突然往神婆的身邊緊靠了一下,湊近了她的耳朵,他的本意是想小聲點,兩個人說句悄悄話,可是現在已經喝醉了,哪裏還能控製住自己!
“錢大嬸子,您——您跟我說說,今下午在墳前那到底是——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就是點不著那幾張紙呢?!”
全桌的人都聽見了,臨近桌上的人也聽到了,瞬時停止了喧鬧,最外邊一張桌上的人,一看這麼突然安靜了,也都側頭看著這邊,全屋的人都靜了下來,其實在場的每個人也都想知道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出來墓地的時候,幾個婦女還問過神婆,但她不說,回到家裏以後,其餘的人也都知道了這件奇怪的事,但隻是不方便問,而此時這個男子問了出來,本來他是想偷著問問,現在倒成了所有人的代言人,來問這個錢神婆。
當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到神婆身上,她的臉本來因為喝酒早就紅了,此刻就更漲的紫紅紫紅的,有點難看,但她畢竟這麼多年來就是吃這口飯的,走鄉串戶,什麼事沒遇到過呢,再說自己也想了好久,知道這件事,總是要給鄉裏鄉親的一個交代的,所以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神婆幹咳了一聲,看了看大家。
“那我就說說這個事,大家聽了也不用害怕!”這一句話,就定了基調,意思是說,恐怕我一說,會讓大家害怕的,所以眾人一聽,仿佛定住了一般,一動不動了,就連桌間夾雜的幾個孩子,都停下了吃自己喜歡的菜,有點好奇地看著旁邊的大人們。
“我做這些事,也這麼多年,大家都知道,可今天的事還真是第一次遇到,第一次遇到這麼奇怪的事!”屋裏真是太安靜了,神婆的話屋裏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還讓屋外兩個正在忙活著做飯的女人都聽到了,趕緊跑過來站在門口,也一動不動地聽著。
“大家說,當時有風麼?”眾人隻是搖頭,但沒說話的。
“大家說,怨的著我的打火機不行麼?”眾人還是搖頭,但仍舊沒一個搭腔的。
“這就是了!那為什麼我就是點不著那幾張紙呢?那紙張難道是濕透了的?!”神婆自問自答,“沒有濕透,還很幹燥呢!那為什麼我就是點不著?!”
這幾句話可把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神婆又快速地看了一下四周,接著嗓音變低,低低地神秘地說,“那是因為宋老板的魂根本就沒回來,根本就沒回咱這個村,根本就沒回家!”
神婆雖然話音很低,但全屋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她剛說完,大家一時也都沒反應過來,還都在靜止著一動不動,看著她,不明就裏。
“這很怪啊,人死了,他的魂魄就得跟著回來,見見父老鄉親,見見親朋好友,要麼就守在墳頭,要麼就直奔西天大道,可是這宋老板的魂,根本就沒有!我那香頭就是想把他給引出來,我那燒紙點燃就是讓他看清左右,到家了,出來見見他的父母,可是他根本就不在,他去了哪裏呢?”
這些話說完了,大家才聽明白是怎麼回事,原來是這樣,宋老板根本就沒魂,那他的魂魄會去了哪裏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靜寂的屋子裏顯得有點讓人害怕,難不成宋老板的魂魄沒到墳墓,還在我們這家裏?!
還真就猜著了!
神婆接下來的話,竟然證實了大家的猜測!
“他的魂魄既然沒回墳地,說不定就還在咱這家裏呢!”
大家一聽,都渾身一顫,立即都在緊張地瞅著四周,麵露恐懼。
可巧的是,就在此時,大夥就聽見屋外突然刮起了一陣大風,吹的院子裏的幾棵樹上的枝葉“呼”的一聲,緊接著,大家就覺得從門外吹進屋裏一陣涼風,嚇的坐在門口那張桌子上的幾個人,“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也不說話,就趕緊往裏邊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