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整個張家灣碼頭不管官碼頭還是商碼頭都燈火通明,甚至連最北端的皇家禦用碼頭都禁衛森嚴起來。
漕運官兵配合錦衣衛拉網式搜查,張生笑親自指揮將整個張家灣碼頭戒嚴。
一時碼頭上下出入船舶盡數在搜查之列,錦衣衛在各條船上出入的吆喝聲此起彼伏,整個張家灣碼頭陷入空前的恐慌,甚至南京往來的貢船糧船都被搜查的雞飛狗跳,這邊錦衣衛剛走,那邊的督船長官就破口大罵。
張家灣這一段一時船滿為患,船隻橫擔豎插搞得張家灣碼頭擁擠不堪,隻有河中心一條水道進退窄小如小胡同,放眼都是高粱地一樣的桅杆,船頭掛船尾,船身頂船頭,各種方言土語喝罵吆喝你來我往。
這都在熊渝的意料之中,張生笑的動靜搞得很大,但是,這並不代表熊渝不安全。
這是南京鰣魚廠的一條貢船,剛被搜查過的船頭有一個矮胖子敞胸裂懷的跳腳罵,閩南語,罵的什麼熊渝一句沒聽懂。
也難怪,一般情況下沒人敢動貢船,這條 南京鰣魚廠的貢船還從來沒被這麼粗魯的對待過,往來運河關卡,往往是一看內廷調用的貢船都不檢查。
矮胖子剛罵完,有人報,搜查完畢漕運放行可以南下起航了,這是迄今為止第一條放行出張家灣碼頭的船,說起來還是占了貢船的光。
這句南京官話熊渝聽懂了。
他和明正已經緊貼在這條貢船的水平麵上近幾個時辰了,用明正的話說,兩人都泡發福了。
銀子到手,葛偉庭也滅了,人財兩不誤,明正熊渝雖然被困幾個時辰心情一點也不糟糕。
一塊破油布掩蓋了兩人,一袋銀子在水下被纜繩捆綁著,明正一刻不撒手,明正在破油布底下靠著熊渝打盹,他太會隨遇而安了。
矮胖子又操閩南話罵罵咧咧了幾句,有人大聲傳達開船,不大會兒,熊渝和明正感覺船動了。
兩人跟著貢船緩緩的駛出張家灣碼頭,燈明火把在河道裏晃動流淌漸漸疏遠,嘈雜聲也漸漸渺了。
貢船駛離張家灣碼頭有七八裏了,兩岸燈光稀薄起來。
貢船上的燈光在河麵上行駛成斑斕色帶,破油布飄離了貢船尾部,熊渝使勁看向運河西岸,一個專門在惡劣天氣給運河船隻導航的河房出現在西岸,有別於居家或者商賈的特大燈籠高高掛在河房製高點上。
熊渝和明正慢慢的脫離貢船在巨大的陰影裏向西岸遊,熊渝找準位置示意明正,明正嘬著嘴巴蛐蛐兒叫了兩聲,這邊音兒剛落,岸上就想起急切的蛐蛐兒三聲。
這就跟公蛐蛐兒勾搭母蛐蛐兒差不多,中元從一棵河邊柳後出來,衝距離河岸不遠的熊渝明正打手勢。
一根粗麻繩耷拉在水邊,熊渝先拽著爬上去,接著明正拉著纜繩爬上岸。
這一段河堤因為靠近張家灣碼頭而修繕的很好,斜坡都是塊石堆砌,熊渝很快上去。
“急死我了。”中元低聲嘟囔。
銀子比人上岸還費勁,中元一看這麼多銀子整個人興奮的直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