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靜地置身於那血泊之中,長睫微瞌,容色絕豔,是冰湖裏頭最冷的一彎血月。
“月城。”
陸長安又喊他,聲音很輕,輕得像是怕驚醒了他的沉眠:“月城,你睡著了嗎?月城,月城?”
他不說話,亦不動作。
隻覆在她的身上,任何動靜都無。
好似已經真的死去了。
“月城。”
他身上太涼,她擁抱著他,自己的體溫也是開始降低了,唯獨心口還是被他的血給浸泡得熱乎乎的,也暖融融的。她鬆開他的頭發,雙手捧起他的腦袋,將他臉容抬高了看,看那鮮血染上他的側臉,將他的眉梢都是給染紅,然後又順勢滴落到他的睫毛上,在他眼尾處暈開一絲兒淺淺暗紅,妖嬈又豔麗,惑人得很。
她看得喜歡,平日哪裏見過他這般模樣?
以往的月城,都是安安靜靜的,也幹幹淨淨的,那銀色的長發,那雪白的大氅,那眉那眼,那手那足,從來都是被打理得幹淨整潔,不帶半點兒瑕疵。
如今他安安靜靜地置身此處,渾身上下全是血,月華浸染血紅,這教人看得怎能不歡喜?
她湊過去便要親吻他的眼尾,唇瓣剛剛觸碰了去,就感到那睫毛一動,濃密纖長如同小刷子般掃過她的唇,她看不到他睜開眼,隻能感受到他睫毛在她唇下緩緩動蕩開來。
噯?
他還沒死?
她有些訝然,但嘴裏已經嚐到了眼尾處那點血絲,腥甜腥甜的,是她最喜歡的東西。她將那一點血和著唾液吞咽入喉,然後才退後了,重新枕在他已是變得冰涼的手臂上。
這樣的距離看清他果然是睜開眼,正借著她雙手捧起他腦袋的姿勢,一雙染了血紅的眼,正沉沉地看著她。
這樣的眼神,她很少見過。
不冷,也不涼,不深,也不黑暗,卻映不進半分的光線,那銀眸裏頭的她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月城。”陸長安笑,笑容秀麗而甜美,“你還沒死啊?你是想親眼看看我會如何對待你的身體嗎?”
想看看她會如何將他身體裏的血喝盡,想看看她會如何將他的身體進行分割,想看看她會如何將他的手足四肢給熬煮吃進肚子裏,想看看她會如何帶著他的身體一起與她永遠地生活下去?
是這樣嗎,月城?
他不說話,也沒有呼吸,體溫變得更冷,讓她好像是在抱著一塊冰。
他慢慢地低下頭來,冰涼的嘴唇貼上她的,同樣冰涼的舌尖探入,她感到自己好像是在吃冰塊一樣,涼涼的,還帶著點血腥味。
她眨了眨眼,睫毛卻被他臉上的血給蒙上,於是眼前一片血紅,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這樣介於生死之間的親吻,讓她很清楚地感受到,他真的已經沒有了呼吸。他好像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正在以生前的記憶,來進行著親吻她的動作,她口腔都是被冰得開始沒了溫度,唇舌都是冷得麻木。
他動作卻是越來越激烈,越來越深入。隱約有著什麼液體,被他喂了進來,她沒有多想,直接吞咽了下去,半點都不剩。
似是聽見她吞咽什麼的聲音,他忽的全部退出,一點都不留戀。他沒有呼吸,也沒有體溫,但他還有力氣,雙手一撐,便是從她身上離開,他赤裸著身體站在她的麵前,月染赤紅,他渾身鮮血,美得好像一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