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形站上的弧菌
我朝著家的方向飛去。
在我的下麵,那顆被擊中的火箭防禦衛星在大氣中碎裂成片片廢鐵。“太平洋”號無法打撈它的任何碎片,它最多還會繞地球一周,直到失速碰觸到厚層,在下一個繞行周自行燒毀。
我的密封艙發動機再次啟動--機器在自動調整我的飛行軌道。失重又出現了。我不由自主地用手指敲擊鍵盤,把現時軌道參數調到顯示屏上。我的遠地點:1400公裏,近地點:210公裏。一切正常。再繞上幾周也不會燒毀,隻要大氣不會因為太陽的超常爆發而突然膨脹……
還好,我沒趕上日表活動的高峰年。
還是就此打住吧。不過,確信你的命還握在自己的手心裏,那喘氣也會變踏實一些。起碼,別像多裏亞·法明那樣消失在大氣之中,燒得連點兒渣子都不剩。就算我時運不濟,耗光了油料,發動機停轉,那他們也來得及搭救我。當然嘍,“格裏分”上的人都明白,隻要我在,身邊就不會出現這種事。我對此深信不疑。機器對我情有獨衷。那堆老掉牙的家夥事兒,誰見了誰嫌,可憑什麼全都乖乖聽我使喚?娜嘉說得好:“機器就是機器,它們對誰也不虧欠,但就是願意聽你使喚。”我說,機器就是奴隸,毫無心智是完美機器的應有特質,無論是數控X光機也好,推土機也罷。越沒有心性就越可靠。小毛小病會慢慢侵蝕它的肌體,讓它的心智越來越鈍,有時候,它意識到自己的奴隸命,就會出現怪念頭,一死了之或者消失幹淨。它開始反抗,鬧出一串差錯。它的旁邊要是沒人,給它注入繼續活下去的意念,那機器就會一直折騰到死,走向毀滅。機器擁有的是一種人造意誌,我們造就了它,卻從來沒意識到這種意誌的超現實存在。它存在於一種含混不清的邏輯體係內。我就是這樣看待它們的。一聽我這麼說機器,娜嘉就笑個沒完。斯捷列仁也不以為然,對我的見解一笑置之。但我堅信這種推斷絕對沒錯,誰也別想打破它,改變它。
“3號,聽得見我嗎?”值班員說話了。
“不聽你我聽誰?”
“祝賀祝賀!5發5中。好家夥!聽好了,初始判斷是:15分鍾後進入大氣層。”
“誰進大氣層?是衛星還是我?”
值班員哈哈笑了起來。
“沒正經!放鬆點兒吧!你還得捱上11分鍾的失重。完了,我們給你引到舒服點兒的地方。引擎別開太大,過負載保持適中。”
“那就多謝了。”
“那兒的事兒我們清楚……回見。”
他們當然清楚啦。3個半月的失重多麼難以忍受。更不用說這其間還得做完一整套必要的訓練。肌肉懈了,關節和骨頭也變得鬆垮垮的。還有,用發生器的噴火式發生器往“格裏分”飛,那簡直是中世紀的一大奇觀,就好比用高射炮打衛星。軍用艙應該裝備上動力芯接收器,像鋼絲拖著電梯那樣,多帶勁兒!可惜,接收機隻有5個,連那個我眼皮底下誕生的那個也算上,才僅僅5個,其中4個已經用在了天梯上。
沒事兒,過段時間它們還會自我繁殖的。那時候,就不用派技術寵兒完成什麼使命了。
我是什麼?是它的護身符嗎?
不錯,我的確就是一個護身符,是給它帶來好運的東西。不過,沒人對我是怎麼擁有這種能力的表示興趣。
重要的是,他們留著我有用,因此對我百般忍讓。卡普斯疆讓我氣得心髒病發作了20餘次,斯捷列仁也老嚷嚷讓我滾蛋,滾出“格裏分”,隻就是沒有決定我該滾回什麼地方。是下到地麵,還是流放到太空。要是給我發放太空的話,還得穿上宇航服吧,那樣的話,我算是哪門子衛星呢?是人造衛星還是天然衛星?真是個頭疼的問題。按照發射來說,肯定是人造衛星了。可是來源呢,是天然的吧?我可不是試管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