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退下,才出宮門,夏侯尚一把將兒子扯到身邊,神態嚴肅,問道:“玄兒,你為何來洛陽。”玄答曰:“母親思念父親的緊,而父親又許久未回,因此命孩兒前來,催促父親回家。”
夏侯尚又問道:“那你為何直接去了你舅舅那裏?”夏侯玄答道:“臨行前,母親交代的,著我定要去拜訪舅舅。”
夏侯尚聞此,臉色頓的一沉。他早就知道於鄴城的正室對於自己寵愛側房極是惱怒,而此次派了兒子前來,又直接去見了她的哥哥,莫非要對側房不利。
思及此,雙眼一瞪,隻把夏侯玄嚇得退了二步,在一旁的曹真急將外甥拉到自己身邊,不滿道:“伯仁,你不回家,將我妹妹冷落幾年,我不好太過責怪,可如今玄兒千裏前來,你又是這副麵孔,未免做的太過了吧。你既然不待見自己兒子,我自好生照顧外甥,用不著妹夫費心。”
夏侯尚不好回答,冷哼一聲,自領所部回城西駐地了。曹真見其離去,由怒轉喜,拉起悶悶不樂的外甥,安慰道:“走,回軍營,舅舅給你幾件禮物。”
曹真自領了軍馬,出了南門,奔山丘軍營,丘頂瞭望塔早就瞧見,大展紅旗,大開寨門,軍馬風一般入寨了。
進了營,曹真對手下親兵吩咐了幾句,拉著夏侯玄便入了一間小閣子,裏置一圓桌,上鋪滿了酒品果蔬、肥鵝嫩雞及一些應時物兒,甚是豐盛。
而席上早就坐了五人,腰間皆懸佩劍,看得出是曹真手下將領,見得主將進來,紛紛起來,喝道:“將軍。”
世傳曹真對待手下將領極為親熱,頗有戰國吳起之風,以至得將士對其極為推崇,戰鬥時舍生忘死,如此看來,倒不全是捕風捉影。
幾位將領中有的剛追隨曹真前往宮廷,對夏侯玄被曹操賜婚一事已有所耳聞,所以,這其中的一位,臉色極為不好,謂誰?卻是阻攔夏侯玄入寨的黑臉大漢。
曹操加九錫後,中原上下,但凡稍有學識之人,怎不知魏代漢乃天命所歸,世之必行之事,這夏侯玄說來,那就是新朝的駙馬爺,還不說本身家族的勢力,憑誰也不敢得罪,何況他隻為一小小曹真帳下部督牙將,官小位卑。自從曹真、夏侯玄一進來,與眾人談笑風生,他握著酒杯,坐也不是,立也不是,喝也不是,走也不是,著實痛苦的很。後猛歎口氣,心一橫,單膝跪了下來,喝到:“末將胡華請將軍,小侯爺治罪。”
這一吼運足了丹田,力氣是十足,倒把眾人嚇了一跳,曹真困惑,忙上前將其扶起來,問道:“胡將軍向來忠勇,何來罪責?”胡華頭一偏,一咬牙,一歎氣,實不知該如何作答。
夏侯玄一愣,望去,卻見那日阻攔自己的虎豹騎將領正半跪在曹真麵前,一張黑臉倒憋成了暗紫色,眼睛瞪得跟牛眼一般,就是不說話。
夏侯玄見那樣子,倒也憨厚可愛,便上前把那日事情對曹真敘了一遍。
曹真聽的手下這個莽漢差點差點就把外甥阻在寨外,若不是外甥機靈,直接來尋自己,那軍馬一出,情況危急啊。饒是向來對胡華武藝、膽魄很是喜愛、倚重,也被氣得雙眼渾圓,一身冷汗。
曹真就夏侯玄這一個外甥,自然溺愛的不行,當下,越想越怕,大踏步上前,一腳踹上去,罵道:“莽夫!莽夫!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叫你小心,小心,哎!”
胡華從不見曹真如此盛怒,心裏也是後怕,隻是半跪在那裏,不說話。
夏侯玄隻覺此人性格雖耿直,但不免太過急躁了,隻得上前,走到胡華身邊,道:“胡將軍這是作甚。小子並無半絲怪罪將軍之意啊。”胡華乃是一部之督——牙將,裨將一種,無名號,謂之將軍,倒也可以,然不免誇大。
胡華果然麵露受寵若驚之色,忙回禮道:“小侯爺抬舉了,在下,哎......慚愧啊。”夏侯玄答曰:“那事隻是將軍職責之內所應做之事,將軍之勇武、負責,著實令小子佩服的很呐。”
曹真見著遊刃有餘的外甥,心中雖不免詫異,然更多的是喜悅。眼見得世家大族勢力日漸膨脹,若是幾十年後,沒個領的兵,治的民,有能力的曹氏、夏侯氏輔佐大魏皇室,大廈將傾啊;自己兒子從小就不爭氣,絕非撐廈棟梁之才,(注①)可這外甥,不但一表人才,體格瞧樣子長成後定是雄偉,且談吐不凡,仁厚友愛,倒是可以著意培養。
夏侯玄知是否治胡華之罪,還得看舅舅的意思,便詢問似地問道:“舅舅,胡將軍這事?”曹真笑道:“玄兒說的對,你忠於職守,本將軍怎會責罰。胡華,本將軍可要告訴你,注意點,小心,不要魯莽。知否!”
胡華大喜,憨憨一笑,忙拍胸膛保證,曹真一笑,將各將領一一拉著坐下,道:“今日,此席乃是我為外甥接風洗塵所設,眾位吃好喝好。”眾人喧嘩一陣,齊齊坐下,氣氛甚是融洽。
眾裨將因夏侯玄剛才一番言語動作已對其甚有好感,又知其前途了得,有意結交,當下,對夏侯玄甚是恭敬,一口一個小侯爺甚是親熱。後者因為深知古代軍權之於政治活動的重要性,亦有意結識,因而,這一番人杯盞交錯,猜拳罰酒,大呼小叫,甚是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