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定了後,夏侯徽更加認定曹玉就是自己未來的嫂嫂,往宮內跑得更為勤快了;同時,對萱兒的敵意亦越發濃厚,隻因夏侯玄從宮內回來後,想起臨走時對萱兒的承諾而與其去鄴城集市上逛了一遭。
夏侯玄卻是體驗到了兩頭為難的痛楚,雖然對於妹妹,那是愛到了心窩子裏,恨不能為其盡己所有。然而,每當看到萱兒那無助的眼神,心神又不自覺一軟,兩邊都想照顧,卻又兩邊得罪。
夏侯玄後來實無辦法,又思及那次與峽穀內的戰鬥,自己雖然斬獲頗多,然而若無伍定、張牛兒在旁護衛,死上十次都足夠。
想想以後,雖然親自披掛上陣的機會不多,然而坐擁一身武藝總是不錯的,於是,幹脆便天天泡在軍營裏,與張牛兒一眾打磨筋骨,倒也樂得逍遙自在。
已是將近六月,天氣脫去寒冷,漸漸炎熱起來,這一日,夏侯玄熬不過太陽毒辣,正與伍定躲在校場樹蔭下小憩。而張牛兒光著膀子還在炎日下吆喝,一身油光黝黑,肌肉線條分明,他師從許褚,幾日下來,天賦倒也不錯,武藝大進。
忽的,一夏侯尚身邊親兵來報,道:“小將軍,將軍令你部做好準備,明日開拔。”夏侯玄疑惑,忙扯住小兵,問其故,回曰:“小的不知,是將軍吩咐的。不過不止小將軍這一部,我軍應當要全體出動。”
“全體出動?”夏侯玄揮揮手,讓小兵退下,對伍定道:“平疆,你說,父親這是何意?”
伍定答曰:“應該是隨魏王殿下出征吧。”夏侯玄心中一思量,已有了注意,笑道:“依我所見,應當不是。”
伍定疑惑,夏侯玄湊了過去,壓低聲音道:“殿下剛繼大位,國內未穩,怎會去管偏邦許多。”說到一半,語氣一緩,道:“許昌的那位近日可是不太安穩呐…….”
伍定身軀一震,眼中閃過萬千複雜的神色。那時節,東漢統治者皆是提倡名教,獎勵氣節,故東漢士風之高漲,勝過其他朝代。及至東漢中後期,政治每況愈下,外戚宦官交相把持政柄,敢於同戚宦鬥爭的士人多罹禍殃。桓、靈之世,宦官肆虐,兩次興起黨錮之禍,其被殺戮禁錮者,皆天下善士,人多惜之。
然外戚宦官雖把持神器良久,終究不敢替代之,其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這些高風亮節之士的存在。他們雖不在朝堂,然藏於市野,登高一呼,必嬴者景從。
這些士子為什麼如此維護東漢王朝,一方麵由於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提倡忠義;而另外更多的還是東漢皇權之神聖性。
兩漢皇權建立在誅滅暴秦,楚漢爭雄擊敗項羽,和諸侯共推上,可以說得國之正罕見,又得到之前一貫的帝權神授(之前三代,秦楚等王權都是上千年至少幾百年氏族長權力自然轉化)的思想加成,光武帝又有撥亂反正,如此延綿400年,可以說已經形成帝權神聖的慣性,東漢後期雖幼主迭出,外戚宦官輪流執政,但是各大族絲毫不敢窺測帝權。饒是以曹操的功業,亦遲遲不敢取而代之。
此即為皇權神聖性的威力,後雖然經過董卓之亂後,已於士子中大為消弱,已有一部分士人不再崇信皇權,轉而去尋找霸主,建立功業去了。諸如郭嘉,華歆一類,然而其威力卻仍是不容小瞧,這也是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能夠成功的主要原因。
伍定雖為武將,然與夏侯尚一般,為儒將,從小接受的為正規之儒家道義學說,因而心底裏,對於東漢皇室還是極為敬畏的。今聽的夏侯玄這意味深長的話,以他之領悟,怎會不知?心中一方麵是對夏侯玄如此信任自己的感激,然而,更多的,還是深深地震撼,以及內心傳統道德觀遭到衝擊的不安。
夏侯玄見其發呆,隻淡淡一笑,便轉而離去,整合兵馬去了。兵馬卻是要明天才出發,夏侯玄想念妹妹的緊,回了家裏。
帶了張牛兒,一到家門口,卻見府門口停滿了馬車,另有許多兵馬,仔細打量,卻是王宮內的護衛。
心中疑惑,忙加快腳步,一進門,便遇見夏侯勇,他立即喊道:“少爺,你總算回來了,東鄉郡主來府上了,就在正廳,就等著見少爺了。”
夏侯玄愈發納悶,便來到正廳,果然見妹妹正興衝衝的拉著曹玉的手親熱的說著,見哥哥回來,忙把他拉到曹玉邊上;說來也怪,曹玉平時無論待人處事,皆是落落大方,左右逢源,可是,一見夏侯玄,任何氣度都飛到了兩邊,隻顧著爬紅雲。
夏侯玄見了曹玉那副忸怩樣,心中不由好笑,臉上便也有了一絲絲善意的嘲諷的微笑,可是,這一絲笑容,偏偏被曹玉捕捉到,帶來的後果,便是她紅著的俏臉更紅了,隻覺臉上辣的無比,曹玉心中嬌羞,狠狠地多了一腳,滿是嬌憨,甚是可愛。
夏侯玄忍住笑意,道:“不知郡主駕臨寒舍,有何指教?”曹玉狠狠剜了他一眼,理直氣壯而又略帶嬌蠻道:“本郡主想念徽兒妹妹的緊,來看看妹妹不可以嗎?幹嘛啊,本郡主又沒有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