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道人已經站在船頭,風在吹著,吹動了他身上的衣服,然後那個被黑暗籠罩著的天空便亮起,彎彎的月亮從片片烏雲中露個了頭,隻是瞬間,便成了滿月。
“現在隻差幾壺好酒了!”蘇茫抬頭看著那天空的滿月,念念道。
隻是然後他又低下了頭,看向了那個打劍的黑鐵,道:“走吧!我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得了!”
依舊沒有回聲,那個打劍的人依舊低著打著火焰中的劍。
“好吧!”蘇茫看這般,便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後把懷裏的三眼猴拿起,放在了那桌子上,然後揮了揮手,他的前麵便出現了一把古琴。
琴身上,有著道道的劃痕,縱橫縱錯,深淺有序。
然後蘇茫便站了起來,走到了那海邊,蹲在那船旁,把手伸進了海水中,淡淡的冰涼便湧了來。
他細細地洗著他的雙手,把水搞得幾番翻滾,直到他覺得自己的手已經洗得夠幹淨了,才站了起來,卻沒有就這樣就回去坐著,而是把雙手舉起,正反麵翻著,由風幫他把手上的水吹掉,吹幹。
幾個瞬間,他雙手上的水便被吹了去,然後他便轉過了身,走到了那桌子旁,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然後伸去了手,放在古琴上,先隨便彈了幾根弦,閉眼聽聽了弦聲,弦聲潤耳。
他臉上便露出了微微的笑容,然後便張開了眼睛,看了幾眼那已經上船的道人和黑袍人,便把目光看向了那個打鐵人,然後便道:“聽我一曲,然後便離開吧!”
隨後他那放在弦上的雙手便彈了起來,弦動,陣陣弦聲起,起是悲涼,後便激昂了起來,那本來還算平靜的海麵也湧起了陣陣的海浪,層層撲去,拍在著麵麵的海岸,打落片片的水花。
而在海裏的船也因此飄動了起來,左右晃動,隨時都有著被這大浪吞去的可能性,可那船上的人,依舊紋絲不動,腰依舊是挺得如筆一般的直,絲毫不受影響。
曲聲依舊是激昂,四周還響起了陣陣的鼓聲,同樣是激昂的。
隻是這鼓聲中,還帶著陣陣的悲涼。
這是將要上戰場的鼓聲,既是鼓勵戰士勇往直前,也有著戰士一去不複返的味道。
對啊!古來征戰,幾人回呢?
隻是蘇茫臉上還是有著那淡淡的笑容,隨後他的嘴唇便動了起來。
他大聲地吟道:“至生至世,勢不達到,吾不歸,亦不死!”
他的雙手在不停地拔動著弦,琴聲越來越響,也越來越激昂,隻是片刻後,忽然一陣崩響聲襲來,隨後琴聲散去,那層層撲打著的海浪也在這麼一瞬間消了去,海麵又漸漸恢複了平靜。
隻有那鼓聲,還在響著,隻是越來越輕,沒有激昂,隻有著無盡的悲涼。
琴聲之所以消失,是因為弦斷了,那最細的弦斷了,彈在了蘇茫的手掌,劃破了皮膚,卻沒有血流落。
蘇茫看著這般,臉上笑容僵住,他愣住了,隻是隨後他便動了起來,仰頭大笑著,他的笑聲,在這四周,回旋著。
“好!好!好!真是好極了!”他這般道,在這個時候,弦斷可不是一件什麼好事,隻是在蘇茫的眼中,沒有半絲的失望,依舊是那般充滿了激昂。
而這個時候,那本來越來越輕的鼓聲忽然震重了起來,陣陣中,都充滿著激昂,卻沒有再如之前那般,帶著絲絲的悲涼。
蘇茫也便笑得越來越瘋狂,而其他三人,則是看著他,連那一直低著頭,打著火中劍的人在此時,也抬起頭,看著他,隻是隨後便輕歎了幾聲。
再然後,他身旁的屋子,還有那火爐,還有那劍都變成了一個個的包袱,隻是他手中的鐵錘沒有變,還是保持原來的樣子。
他伸手握起那三個包袱,然後背著後背,然後拿著他那鐵錘,走上了船,便坐在船中,抬頭看著前麵,卻沒有再看向蘇茫。
“好!好!好!真是好極了!”蘇茫大笑著,又這般說著。
“別好極了!我們走了!你好好保重,才是重點!”站在船頭的道人回頭看著蘇茫,道。
“知道了!走吧!又不是不會相見!”蘇茫又這般說著,然後拍起了桌子,那放在桌子上的古琴便飛了起來,然後落在了桌子,卻是琴破,弦盡斷。
“嗯!知道了!”道人道,隨後便回頭,看著前麵,那掛在高空上的滿月,便消了去,而他們腳下的船也動了起來,往前飄去,很快便沒了蹤影。
那海,也就這樣散了去。
而蘇茫,則是抱起了那放在那桌子上的三眼猴阿吉,然後轉身離去。
他離去之後,那桌子和椅子,也都消了去,如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般。